纪苏墨用手支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翻着书桌上的《资治通鉴》。
书上的字难看得像地上无序的乱爬的蚂蚁,看的他一个头两个大。
末了,纪苏墨悲愤地抬起头,望向对面的人,低吼道:“纪苏谚,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对面的少年默默地抬起头,眼睛不舍地离开桌上的书本,又慢了半拍,才道:“什么?”
“砰……”《资治通鉴》飞向了弟弟。
“哼……老头子,看你平日里不支声不多语,在别人面前装作一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连爹娘都被你唬住了,总以为我仗着比你大欺负你,其实一肚子坏水的就是你,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年纪比你大,让着你而已”
纪苏谚眼睛闪了闪,让着我……大哥,你可真敢想啊……
沉默半晌,才道:“大哥大人有大量,是纪家兄长的典范,自然是不会和弟弟计较的,二房的纪苏洵甚至不能望大哥项背。”
纪苏墨瞪了一双大眼,想要再说点什么,才发现早已被弟弟戴了一顶高高的大帽子,发作不得,一口气噎在哪里,又狠狠瞪了弟弟一眼,才道:“哼……你知道就好。”
纪苏谚心里偷笑,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嗯……弟弟铭记于心。”
看着瞪着大眼睛生闷气一副天真懵懂的大哥,纪苏谚心下临微微叹气,是自己教唆大哥把小妹带出去给顾家小姐看没错,虽然大哥挨了罚,但至少乱了某些人的计划,小妹没有出事,而且有自己在,他也决不会让小妹出事,母亲虽然晕了一会儿,但是,至少没有病重不是吗?并且还让父亲对张姨娘有了猜忌,虽然父亲已经知道是大哥将小妹抱出府的,但是猜疑这个东西,一旦生出,便不会枯萎,而且只要有一点点推波助澜,便会越长越大……
纪苏墨看着对面手持毛笔坐得笔直眼神呆滞的弟弟,不禁好笑,原来老头子也有溜号的时候呀,哼哼……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涟靖,啊哈哈,省得那个烦人精老是拿老头子打趣他。
随手把手里的《诗经》扔向对面,看着老头果然被吓得一哆嗦,又想笑,忍住,努力摆出哥哥的架子,咳了咳,放缓声音道:“虽然作为大哥,我一向是不和你们这些小孩子一般见识的,但是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我听了你的话把小妹抱出府,才被爹罚了,这个,你得负责,嗯都交给你了,就这样了,好困啊,我要回去睡了。
越说语气越快,到最后,也顾不得“作为哥哥要表现得成熟稳重一些”了,生怕弟弟反悔一样,一溜烟儿,蹿出了书房。
不禁庆幸,好在爹只罚他抄书,没有罚他禁足。
纪苏谚好笑的看着哥哥逃一般飞出去的背影,好看的桃花眼弯了弯,像是一汪幽深的潭水,嘴角微弯,摇头,在只有他一人的书房里轻声道:“大哥,还能看见你这样风风火火的样子,真好。”
看着桌案上斜飞过来几乎散架的两本书,又轻笑:“爹罚你的,又有哪一次的不是我替你抄写的,只是你不知道,在你已不在,大姐低嫁,小妹含恨而亡的时候,我一个人在乌衣巷的草堂中,唯有靠日日去写你的笔记,才能忆起曾经的那段少时年华。
屋内烛影摇曳,身材薄弱的少年奋笔疾书,由于开着窗,远处时而传来几声狗吠,而端坐桌前的少年,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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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奶,打了个奶嗝,徐妈妈将涟漪放在小床上,拿着彩色的小荷包逗她笑,纪涟漪看着眼前忽远忽近的荷包,不仅笑不出来,还觉得很无奈。
露出一个敷衍的笑意,就见徐妈妈起身,笑着道:“夫人来了,涟宝刚儿吃了奶,眼下正精神着呢。”
涟漪循声望去,眼前的妇人眼睛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眼周带着淡淡的红晕,柳眉弯弯,脸色苍白。除了看起来更加健康一些,和记忆中的母亲还真是一点区别也没有,
纪涟漪别过脸去。
对于母亲,纪涟漪其实是有怨恨的,前世的她早慧,小小年纪便会读书写字,不想,年纪太小,不懂得隐藏光芒,遭了别人的妒忌还不自知。
从有记忆开始,母亲对他的态度始终是冷冷淡淡的,后宅毕竟是女人的天下,一个不受母亲宠爱的女孩子,便是父亲再喜欢她,也免不了受下人的苛待,何况她也并不是父亲唯一的孩子,侯府里的丫鬟婆子,一个个的最是会看人下菜碟儿,见主子对小姐不上心,私下里,也总是怠慢她。
不然她不会认贼作母,被别人像小猫小狗那样逗着玩一会儿就掏心掏肺。
叶梓娘看着小床上屋子转头玩的小女儿,脸上露出十分温柔的神色,可惜,幼涟的脸朝向另一边,没看见。
离小床远远的站定,和徐妈妈说了一会儿话,问了女儿的日常起居,得到满意的答复,转身离开了。
纪涟漪在心里叹气,还在奢望什么呢,奢望她像上一次那样抱抱你吗,纪涟漪,别再做梦了。
叶梓娘走后,二夫人也来了,怀里抱着个比幼涟大了些的婴儿,黑黑壮壮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黑葡萄似得,又毛茸茸的,正伸着小胳膊打呵欠。
听见婴儿的“伊吾”声,纪涟漪好奇的看着二婶儿手中的小宝宝,极是精神活泼的样子——这就是——和她同一天出生的纪涟慧?不禁有些愣神,真是看不出来,这样活泼好动的小孩子,长大后会是那样阴沉多疑的性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