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元德不知从哪抽出佩剑冲上去,眼看着要破门而入,右手却突然一紧,似被细线缠住手腕。
沈淇修右手指间金线勒紧,将邹元德拉回来:“冲撞储君,可是大罪。”
公输策站在台阶下问:“师兄到底在急什么?若那真是张废后,太子也是她亲儿子。”
邹元德勉强镇静下来:“恶鬼被施了镇命符可是六亲不认。”说着踹开大门,换只手挥剑朝那白影身上砍去。
“拦住他。”沈淇修说。
赫兰千河闪到邹元德面前,用肩膀接住了对方的胳膊肘,疼得往下一蹲:“我靠!走位失误……”
沈淇修的金丝几乎是同时飞来,将白影一圈圈缠绕捆紧。
“皇上驾到——”
一听皇上来了,赫兰千河有些激动,毕竟他还没亲眼见过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捂着肩膀站直,远远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抹明黄色走近。
皇帝大约四十出头,须发皆黑,高个长面,气度不怒自威。
邹元德心里叫苦,好不容易布下的局就这么废了,给沈淇修捡了便宜。七月份听说宫里闹鬼,邹元德第一反应是幸灾乐祸——当时公输策正好在宫里为皇帝炼丹。在皇家钦定的仙门眼皮子底下闹鬼,巴掌来得太迅猛,想必许多人的脸都是肿的。
邹元德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从兖州赶往京城,岂知那游魂不乏手段,竟能一次次从他手底下逃得无影无踪。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太子那里也渐渐瞒不下去,连清虚派都被找了过来,这让北方第一派的脸往哪儿搁?他原先看清虚派沈淇修平日里也是无名之辈,哪知道对方一来就布下了当年围剿燕子寒用的浮刃金丝阵,带来的徒弟更是身法诡异动作奇快。皇家的大坑
更让他崩溃的是,那位作祟的,竟然是十二年前,在冷宫上吊自杀的张废后!
在沈淇修认出张废后的瞬间,邹元德明白眼前如果不能当场将其斩杀,后患无穷。张后被废,但张氏一族在朝堂的力量不容小觑,特别是废后幼弟、吏部尚书张礼文;而各大门派里或多或少都有张家人的影子,尤其是以风雷术威震一方的宣明派。
若只是收服,沈淇修必定会将这烫手山芋丢给自己,届时是消灭还是封印,都得罪一大群人;因为皇帝与太子,“张废后”三字在宫中几成禁词,哪怕为了陛下颜面,也必须立下杀手。
果不其然,眼前的沈淇修用封妖瓶收了张废后之后,捡起地上的绿色符纸,连同白瓶一块交给公输策;转身收回绕着柱子包围寝宫的金线,带着徒弟立在一旁。
侍卫披甲携刀而入,分开两列,皇上从中间走上来,盯着行礼时难掩懊恼邹元德,嗓音低沉:“围起来。”
两列人快速将邹元德包围起来,锵地一声,刀刃齐齐出鞘;公输策几步迈至皇帝身侧:“师兄,你我一贯不和,只是我没想到,你竟会为了构陷于我,将太子殿下推入险境。”
赫兰千河当场就懵了;邹元德跟他差不多:“公输师弟,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公输策:“我曾到清虚派游学数年,跟万松阁阁主讨教过镇命符法,却学艺不精,只留了几张符纸。不想几个月前,有人告知于我,说符纸少了两张,”他拿起沈淇修交给他的绿色符纸,“此为其一,第二张恐怕还得在师兄住处方能寻到。”
“师叔,找到了,在经文里夹着的。”一名天一派弟子从门外跑来,“我们十几个师兄弟翻了大半夜才找到。”
“游弘瑛!你——”
那弟子没敢看师父的脸色,飞一般地闪到一边。用的还是邹元德平日教他的步法。
公输策:“证物齐全,师兄你可有话要说?”
邹元德看着对方几十年如一日的冷脸,总算明白过来自己是落入圈套了,赶紧冲着皇帝跪下:“陛下声明,臣绝不敢做此等卑鄙之事。”
原来修仙的也怕姓赵的啊。赫兰千河想。
“……怎么了?”
众人齐回头,太子赵璟扶着门框,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父皇?!”他跨出门槛跪下,“您怎么来了?还有这么多侍卫……邹真人?这是怎么了?”
公输策:“鄙派疏于监察,竟出了此等败坏门风之事,”他向皇帝赵剡郑重道,“陛下,请让臣将此人带回天一派水牢关押,还望陛下宽恕臣等。”
赵剡:“兖州路遥,暂将其投入天牢。”
公输策的表情刹那间僵硬;沈淇修眉头微蹙;赫兰千河茫然四顾。
游弘瑛跳出来:“这不合规矩!”
赵剡:“国有国法,王侯不免。邹元德既受封,当按朝廷规章查办。贵派当中定有此人同伙,还劳烦左护法自行清理门户。”
“师叔……”游弘瑛拉着公输策,他只知道今晚会将右护法一派一网打尽,但将修道者关进凡人的大牢,简直前所未闻!
公输策:“……遵旨。”
赫兰千河躲在沈淇修身后看着一系列变故,他很后悔平常老看些西方玄幻小说,对东方仙侠系列不熟悉,眼下这种情况就好比孙悟空大闹中南海,天庭抓人时一群警卫队跳出来说不用了我们会以背叛国家罪将其定刑,完全无法下手。不过皇帝居然还敢站在这里,他哪来的自信觉得一定能困住邹元德啊?赫兰千河摸了摸前襟里的锦囊,庆幸自己用几张图纸和火药配方跟连钰秋换回了防身武器。
跪在地上的邹元德缓缓站起身:“够了!”
有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