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兰千河其实十分乐见段云泉倒霉,无奈沈老大嘱咐不要跟天一派弄得太僵,况且断臂之痛他自己已经经受过一次,而段云泉估计没有那么强的恢复力。
王邵筠提剑肃立,目光锁定在柳杨枫身上,趁对方被火器击退后暂歇的片刻,默念口诀;柳杨枫脚底狂风大作,里边夹着无形却寸寸见血的厉风,他将春归剑插入雪中,青绿色的法阵旋转展开,生生将数十道蓄势待发的风刃压了下去。
好机会!段云泉趁着法阵消失,凝结所有灵力将明庶剑送出,剑锋裹挟着肆虐的风,却被一道银光从后超越。
柳杨枫根本没看清那道银光里究竟是何兵刃,就被破空而来的灵力刺开右肩,皮肉绽开的瞬间几乎没有痛感,温热的血溅到脸颊上。
第二道银光袭来,这次对准的是他的右手,精确地擦过柳杨枫的手腕,明庶剑落在地面,滴下的血落在刃上。
远处沈淇修根本没动,尽管风雪里看不清他的表情,柳杨枫也明白师叔是在让自己赶紧走。但是——若他此刻走了,带着柳杜川的剑与身上的伤回到关外再不回来,像南华派一般逐渐被人淡忘,他倒宁可现在就死在这片雪原上,至少公输染宁能记得他洒在雪地里的血。
沈淇修见他没有动作,将剩下两柄剑一前一后送出;柳杨枫不躲不闪,横起长剑硬生生挡下两招,震得五脏险些位移,吐出一口血,撑着剑努力站直。
于是沈淇修理解了柳杨枫的意思:若不能让天一派血债血偿,他半步不退。
赫兰千河离得稍近,回头看了看沈淇修,希望他能给点指示,见对方也无能为力,只好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柳杨枫身上,祈祷这坑货能开窍,或者有什么奇迹出现。
然后柳杨枫身后的风雪里出现了一条凌空的人影。
由于对方没穿外袍,赫兰千河眯着眼睛也没辨别出他的来历;柳杨枫受了伤格外警觉,一感觉到背后有人御剑靠近,以为是天一派来偷袭,甩手将春归剑抛出击落来者;那人恐怕是修炼不精,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被飞来的长剑刺开前胸,摔了下来。
柳杨枫换左手持剑,飞身将那人抓在手里。
赫兰千河看清来者面貌,惊得一个趔趄:“不是叫你别来吗?!”
齐桓景前胸被撕开一条血淋淋的伤口,脸色苍白手脚无力,只能任柳杨枫控制,后者却看着他的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齐桓晟?”
不止齐桓景,赫兰千河与沈淇修脸色均是大变。齐桓景跟齐桓晟容貌酷肖,就算不挑明身份,光靠那张脸都能勾起柳杨枫的旧恨,难保不会一剑砍下。赫兰千河急中生智,大吼道:“柳杨枫!不要以为有了人质我们便会放你平安逃回!快快束手就擒!”
提醒提到这份上,连段云泉都觉得柳杨枫要逃了。但柳杨枫眯起眼睛打量着齐桓景:“不是,仔细看还是不同,你是他弟弟?”
齐桓景正不知该不该答,就被柳杨枫一张止水符封印了灵力,惊慌之余感到万分愧疚——他还是拖了沈师叔跟师弟的后腿。
柳杨枫面对天上掉下来的人质,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他吹响口哨,招呼孙继童收队,拎着齐桓景的衣领,升起春归剑向北撤去,一群巨狐跟在他身后飞奔。
王邵筠见柳杨枫要走,率先跟上;段云泉迟疑一步,同样御剑追赶;沈淇修将赫兰千河拉上百川,不紧不慢地咬在狐群之后;最悠闲的谢晗光摇了摇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般,将横湍剑送出长鞘。
柳杨枫受了伤,更要带着一群不怎么忠心的下属,到达万仞关时已是申时,大雪稍歇,在残阳染成千里赤地,北风一刻不停。他先叫孙继童带其他人出关,抓着伤口已经凝固、气息尚存的齐桓景,将剑抵在人质的脖子上。
赫兰千河跳到地上,继续方才没有演完的戏,义正辞严道:“柳杨枫!快放了我师兄,今日还能饶你一命!”心里想的是你都到家门口了就赶紧滚蛋,我们还要替你封门呢!
王邵筠随后而至,一看柳杨枫要逃,关口的地上散落着灵力气息,显然有一个大阵,不由得焦急万分,但沈淇修依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靠过去低声道:“沈真人,此人不除,于你我两派均无益处,您今日若是斩草除根,也是为了公输真人着想。”
“我派尚有弟子在他手中。”沈淇修说的是实话,放走或活捉柳杨枫都容易,可齐桓景一旦有个闪失,齐诤之能善罢甘休吗?
王邵筠:“那沈真人的意思是不会插手?”
沈淇修听得出他口气里的狠绝,没来得及回应,就被柳杨枫打断了。
“各位,请容我说句话。”柳杨枫面对陆续赶到的众人,将剑刃往齐桓景脖子上压了压,伤口开始渗血。
王邵筠见同门来得差不多了,厉声呵斥道:“同你这种逆贼有何话可说?!”临行前一贯温和的公输策脸上狠戾愤恨的神色就在眼前,他必须完成师父的嘱托:
“柳杨枫一日不死,叔父便多一分危险,你此去必须杀了他。”
因此即便齐桓景身死,王邵筠也要将柳杨枫的人头带回京城。
柳杨枫微微一笑:“我同公输护法素无仇怨,做得如此决绝,不过是看不惯我罢了。”
这倒是真的,公输策当年看柳杨枫跟公输染宁如今看游弘瑛差不多。
“各位也见着了,此处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