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摇曳的火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孔。
眼前是一个三尺高的洞穴,苏幕白在穴口上摸了一手的青苔,“好奇怪,这荒山野岭,四处无河,居然有一座水墓?”
“有钱能使鬼推磨,皇家墓室没有些机关也委实说不过去,”西子将火把放到左手,撑腰蹲下来,仔细摸了摸地面,“光不够,帮我照着这个方向。”湿润的土壤里夹着一丝腥味,隐隐约约地似是血的味道。西子看着墓碑前面那片湿润的黑色,嗅了嗅,然后扯出一抹笑容,“难得啊,天天在义庄呆着,也知道水墓,看来那些老头子没有尽教你些绣花本事。”
“那当然。”苏幕白上前一步,“师父的房间里多的是这些书,寻龙探穴、八卦周易、歧黄之术,我可都看过。”他有些冷,他裹了裹自己的衣服,口中呼出一口白气,“但凡是达官贵人,又下了许多陪葬品的,墓穴里面一般都会有机关,机关又有金木水火土之说。墓穴储水叫做水墓,若是有人挖到隔水层,哗的一声水淹墓室,直接溺死。所以,”他再看了看手上的苔藓,“数日无雨,这不算矮的穴口,不应该有这么多苔藓,初步推算,里面应该是个水墓。”
“猜得有几分道理,”西子轻笑,让他看了看自己手上深黑色的泥土,“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个……是土啊。”
“这个是西域火油,”女子十分有规则地在穴口敲了几下,吭吭几声脆响,“你要是真这么认为这只是一个水墓,那就太小瞧底下这个女人了。”
听到“底下这个女人”,苏幕白凤目微眯。不管这是水墓火墓还是其它墓,古墓里的女人,绝对是只鬼。所以刚刚那几声吭吭,不就是在敲门?
他浑身一激灵,看着月光下四周黑色的枝桠,偶尔有乌鸦从天上飞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语气关切,灿然一笑,“西子,这么冷的天,你下去不得冻着?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咱明天再来你看怎么样?”
西子不答,窸窸窣窣地在地上摸着,“哦,你说得对。”
“是吧?”苏幕白眼中一亮,这荒郊野岭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妖怪,西子在他旁边,他怎么收妖?估计就只有一晚上逃命了,还有那鬼,他实在不想见着,“我见着山下有间小庙还不错,我们去那里?”
然后他就看见眼前的火炬慢慢被黑暗掩住一半,西子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头黑发盖住半边脸,瞳仁里面是夜色的深蓝和火焰的红色,“我去看看底下有没有什么可以住的地方,我出来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你别进来。”
苏幕白如遭雷击,去哪里住?!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西子就像蛇一般,钻进了墓穴。男子的手只来得及碰到她的衣角,然后尴尬的停在空中,嘴角抽搐,无奈道,“每次都这么丢面子,真是该死……”说罢站起身来,咔嚓咔嚓活动活动了肩膀,火把沿着洞口边缘一拂。
从洞内正好能看见男子一张清俊的脸,眸如皎月,所有的紧张惶恐化成脸上的清冷之色。
无论发生什么,你别进来。
我不进来,你一个人撑得住么?说罢,苏幕白蹲身也随着进了去。
好不容易找到一只适合自己突破修为的鬼,千万不能让她就这么死在这劳什子墓穴里。
眼前的洞道并不像外面看起来这么通畅,一些枝条木棒横插在洞壁之上,似乎是怕这山洞口塌下做的支撑。他绕过零星的碎石,往前爬去。四周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声音,“西子?”苏幕白努力看了看前面,长吁了一口气,这个地方已经微微能够直起身来,被他踢跑的小石子咚咚咚一直往下滚,似乎前面空荡得没有尽头。洞口有些小,他几乎是双手撑在地上,抬眼看了看挡在额前的一枝人字枝桠,一手拨开,“西子?你在哪里?”
周围只有自己的声音,紧跟着底下传来一声风尖利的呼啸。
看来这个墓穴很深。
奇了怪了,分明两个人就是一前一后进去的,这西子怎么转瞬就不见了?
他挑了挑眉毛,接着往下爬去。洞面因为是前一批倒斗人临时挖的,并不是十分平整,越往里走,墙壁上就越湿润,滴滴答答的水从洞顶掉下来。冰冰凉凉,掉得他满身都是。
到达空旷之处,他站起身来,火把朝前一照,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层叠的蜘蛛网之后是一段冗长的坑坑洼洼的阶梯,每一块石头,截面嶙峋。阶梯很深,围着左面一个巨大的石柱盘旋而下,黑暗,又深不见底,带着未知的诡异回音。
脚边哗啦踩到一个铁铲,铲柄猛地要弹上来之际,男子牢牢将它抓在手中。四周凌乱地散落着其它工具。看上去是有人离开得很急,工具随意被丢在台阶左边。
苏幕白蹲下,从里面挑出一块黑亮亮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把镶了金的黑曜石匕首。黑曜石可以辟邪镇宅,一般用来雕佛像,都说这黑曜石难得,只有在火山边上才能找到。那匕首的刀鞘已经不见了,苏幕白索性把它绑在腿边,在这么摸不透的地方,这刀子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上。“西子你在哪儿啊?”他接着喊道。
脚下的台阶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火把照着那柱子,巨大的龙凤盘桓之上,金鳞龙角,四爪生风,吞云吐雾。壁雕的颜料用得是上好的,一百多年了也没有褪色,栩栩如生。苏幕白不由得在那龙身上摸了一下,只觉得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