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几日,宁王便携了她乘着轿子去了皇宫。一进了万寿宫,吟箫就觉得莫名的亲切,那庭廊的紫藤花儿早谢了,不过廊下新贡了几盆美人蕉,开着鲜艳的花朵,红得娇艳,在粗大鲜绿的枝叶衬托十分醒目。宁王轻轻挽着她进了乐寿堂,她虽觉得有些别扭,但在太后面前还是要做做样子,便也满脸笑容地由他牵着进去了。
正好皇上下了朝无事也正在陪着太后说笑,太后见他们来了十分高兴,拉着她仔细打量了半天道:“哀家看你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只是有些清瘦了。”说着便让她在右首靠着宁王的位子坐了。
那皇上见她在位子上坐了,私下里便打量起来,只见她一身淡蓝衣裙,面上浅笑吟吟,梳着高髻,清秀中略显雍容大方,比先前瞧着更有韵味了。再见宁王时而满目含笑地看着她,两人一副极恩爱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些不好受,面上却不表现出来,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吟箫见着太后心里自然欢喜,陪着太后说笑了一阵,碧珠自然伴在太后旁边,与她一唱一和地逗太后开心。忽听见太后笑道:“你们也不时常到这宫里来走走,难得见你们过来,想必吟箫也许久没见着云妃了,今儿顺便也过去到凝晖宫去看看吧,姐妹俩难得见一次,以前好得跟什么似的。”说着太后便看了皇帝一眼。
吟箫听了心里感激,顿时觉得暖暖的,忙起身拜了下来,稍坐了一会,太后便细心地命宫女领着她一路往凝晖宫去了。云妃见她来了,心内也十分欢喜,两人稍稍聊了一会,吟箫见她比往日清瘦了许多,想必这宫中有许多烦心事,也不好主动挑破,便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笑着递给了她:“姐姐瞧瞧里面是什么?”
云妃也十分好奇,忙解开看了,只见里面是一块月白色锦布,上面用细笔密密地写了筝谱,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只红着眼眶看了她半天。
“姐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弹一曲试试,前几日听说要进宫便随手写了一曲,想来姐姐定然喜欢,便带过来了。”她说着便拉她在筝前坐了,自己轻轻抬手在弦上轻拢慢挑一番,一时间悦耳的声音倾泻而出,悠悠荡荡地响在耳边,弹罢转过头笑着对她道:“姐姐觉得怎样?这曲子还称心吧?妹妹不擅弹筝,倒在姐姐面前献丑了。”
云妃听了,觉得这曲子果然悠扬动听,曲风悠然淡泊中还带了一丝灵动,行云流水般的调子竟夹杂了几丝幽怨,听起来婉转动人,不禁笑道:“果然还是妹妹知我心。”说道便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你说,最近皇上也不大来这凝晖宫了,长春宫那位最近也折腾不起来了,皇上最近新纳了御前宫女为贵人,倒常常去她那边,我仔细瞧着,她竟还有几分像妹妹呢。”说着便瞟了她一眼。
吟箫一听,心中大为惊愕,只有装作不动声色道:“姐姐倒是越来越会说笑了,您身为淑妃还怕她贵人不成,现还拿我来打趣。”
“你不在这宫中是不知道,这些宫里的人哪,一个个见风使舵,你若得不到恩宠,纵然身居后位那些人也不拿正眼瞧你,你是不知道前皇后那凄凉的样子。”云妃轻轻地在她耳边说着,竟然也满面忧郁,看得吟箫心里如被人拧了一下,突突地疼了起来。
“你也知道,我这也不是单为着自己,倒想想那宫外的一大家子,若是自己有个好歹岂不是带累了他们。”
吟箫听了连连点头:“姐姐且放宽心,皇上也是一时喜欢,等过了新鲜劲儿也就罢了,定还会到姐姐这边来,若是方便,我便时常带些曲子过来,让姐姐时常弹弹解解闷儿。”她不便把话说破,只说了这些话来安慰她。
云妃听了心里一热说道:“到底是自家姐妹,若是皇上早些纳你为妃,我们姐妹的日子定然不似这般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却听得吟箫满面通红,只抬头看了看廊上挂着一架华丽的笼子,里面的一只红嘴白毛的鹦鹉蹲在描金架子上低头小寐,动也不动,心中无奈叹道:“寂寂花时闭院门,荚人相并立琼轩。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这首唐朝朱庆馀的宫怨诗以前读起来倒不觉得什么,可见了这宫中的景致,倒也有几分相像,现在想起来心里那股子欢喜劲儿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