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九垂着头,发丝遮住了眼睛,我回望一眼都心疼的不行,板着脸对着面前的男人厉声警告,“先生,这里是医院,麻烦你说话声音小一点,还有,离我朋友远点,你认错人了。”
那男人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挺不爽的,“怎么了,我跟老朋友打声招呼都不行啊,再说她上次打的那小孩儿说不定就是我的呢……”
我手指头发僵,赶紧回身去把叶九往外扶,匆忙带她到楼下的休息区,她脸上盖了层灰布样阴翳,瞳孔没有焦距。
“你在这等我一下好不好,我马上回来,我就去几分钟,你等等我。”我放柔了声音,轻轻摸叶九的头,她木讷的点头两下,看得我眼睛都酸了。
我直起腰快步跑回楼上,挑个他看不见的角度连拍几张那男人的照片,结果被他发现,吆喝着起身要冲过来,我赶紧跑下楼。
不能在这地方起太大冲突,他手里有叶九的死穴,闹起来吃亏的只会是叶九。
但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我气喘吁吁的跑回楼下,远远就见叶九埋着头,浑身不停颤抖。
靠过去,心情复杂的半蹲下来。
“老板我没办法,我不想卖,但我又什么办法,我没钱。我逃过,那会儿还没成年,除了卖,干什么都没人要,最饿的时候我翻过垃圾桶捡人不要的吃,别人吃剩的鸡翅骨头我都再啃两口。我没钱,我没资格有骨气,我连妈妈都没有。”她抽着气嚎啕大哭,几次哽咽差点背过气去。像丢了玩具的小孩子,眼泪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就落下来。
我不停帮她擦眼泪,心脏被捅进刀子一样难受,她反复不停强调的就是“没钱”两个字,她多想好,但她差点就活不了。
知道叶九心里一直憋着难受,但她这种哭法我怕伤了她肚子里孩子,赶紧帮她拍背顺气。
然后叶九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一件事。
她说有天晚上跟宋景辉在外面散步,碰上她以前恩客,还是经常照顾她的那种。叶九也记得他,一眼看过去浑身像浸在冷汗,她特别害怕,下意识的就去抓宋景辉的手。
被宋景辉感觉到了。
宋景辉也去看那男人。那男人大概猜到他们关系,隔得老远的冲宋景辉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
“老宋再心宽也是个男人,他很难受,他说还不如用刀去捅他。”
“老板,我想杀光那些男人,老宋就看不着了,我也想杀了我自己。”
她把额头埋我肩膀上,我听得眼泪都止不住的开始掉。我能劝她什么,我挤破了脑子都想不出合适的词,说出的话又空洞。她真切的绝望我没体会。
渐渐的叶九不掉泪了,她收了声,又哽咽了两下,眼睛望着前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还有孩子,我不能再哭了。”
我心揪。女子本弱啊,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叶九是这样,吴太太也是这样。
宋景辉开车来接的我们,见叶九眼睛红着吓坏了,焦虑的追问她是不是检查结果出了问题。叶九摇摇头,抱怨抽血的时候针扎得太疼,她没忍住。
宋景辉紧皱的眉毛才舒开,乐呵呵的笑叶九跟个小孩儿似的,叶九听着宋景辉抱怨,也跟着一起笑了。
看着车前座的两人,我之前的焦虑才慢慢舒缓开。是我真的在感情上受过太致命的伤害,才会愈发畏手畏脚。谁都有过去,谁都不该被过去连累着。
等到有天吴太太给我带电话,问我要不要去监狱探监。她不说我也知道见的是谁。
吴太太跟汪文没有任何关系,一般而言需要罪犯的亲属和监护人才能行驶探监权,近几年这方面要求松懈,但最好还是要与亲属或监护人同去。
我是汪文名义上的前妻,她想拉我一起去。在监狱做好身份证信息登记后,我跟着吴太太见到了汪文。
汪文手脚都带着铐,比起之前那会儿脸还胖了点。说是进了监狱会慢慢发胖,不是营养丰盛,是手工活太多太累,休息的少,慢慢影响身体健康。
“汪文,在里面过的怎么样。”
我只是个陪客,是吴太太想来见他,听吴太太这么问,汪文抽着嘴角阴冷冷的笑,眼神发着狠盯着吴太太,又看向我,凶狠威胁“你们这两婆娘真厉害,这么整我,行,你们手段高,但你们别等我被放出去!”
“你不可能放出去。”吴太太斩钉截铁的说,听得汪文脸色都不对了,“你这段时间在里面过的不是很顺心吧,周围的牢友是不是老欺负你?这么被关照,你没想通是为什么吗?”
我倒吸口气,突然懂了,汪文也明白了。
吴太太气定神闲的继续说,“我想你怎么死都是时间问题,你在猜我来这干什么,只是我太无聊最近累,想来看你绝望的样子散散心情,顺便提醒你一句,你活着的每一天都会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过,你活着不再由你自己了。”
踩着高跟鞋出去牢门口,吴太太点了根烟抽,她按打火机的手劲不够,我帮了她一下。她才点上了烟,冲我淡淡道了声谢。
她不是很会抽烟,烟盒打火机都是新的。
“我女儿心里问题还没什么进展,最近她老师说她在学校有异常行为,提醒我多注意。我找了市里几个口碑好的医生答案都差不多,等时间慢慢来。我女儿就这么短的童年,我上哪去找时间。”
吴太太说完就露出张悲悯笑脸,很少见她这样。
“黎小姐,说起来你也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