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睡了两天,这一醒到是再也睡不着了,许念和齐思远却是担心了他两日。现在楚珩醒了,两人却是十分疲惫,齐思远去了许念房间休息,楚珩把床让给师弟,他与小铃铛身量都略单薄,睡在楚珩床上到是比楚珩与铃铛睡在一起宽阔许多。
小铃铛睡在里侧,睡得香甜安稳,大概也是见楚珩醒来一颗心放了下来。这丫头之前太担忧楚珩了,本来是在床边守着楚珩,估计是自己困得受不了才爬到床上睡着了。
许念合衣躺下,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中。整个南园,楚珩此刻倒成了唯一精神的。
他见许念平躺,铃铛面朝许念微微蜷着身子,一大一小这样睡着像是一对儿兄妹,楚珩俯身给这两个小鬼往上拉了拉被子,闲着无事托着脸看师弟和师妹睡觉。
看着看着心间便生出一股暖意,楚珩突然想到江云子与齐思远平日里总叮嘱他,师兄如长兄,现在看着许念和小铃铛,也觉得自己真是多了个弟弟和妹妹。虽然铃铛总是时不时的让他想拎出去把这丫头送人,但他心底也总是喜欢的。
风铃儿在里侧,翻了个身,伸出手挠了挠肚子,嘴里嘟嚷了两声,迷迷糊糊的感觉伸出来的胳膊又被人挪进了被子里。
楚珩出屋前,又摸了摸师弟的脸,笑了一下才走出去。
竹屋外,月儿兰在月下开着,一群萤火虫在夜色中盈盈飞舞,像是一把碎掉的流光,檐下挂着的风铃偶尔发出一点叮铃声。
这些他平日里习以为常的生活,在山下这么走了一遭,突然心中生起一股感激之情。
那些因为幼时的经历而心生的偏执,那些因为遇到比他强太多的人而被任人宰割的不甘,这一刻在夜风下都恍然间归于了平静。
楚珩坐在檐下,眼中映着萤火虫那一身碎光,慢慢地静坐下来,周身真气自行运转,眉目静谧,少年的隐隐锐气平复不再,转而像是与这天地之间、与这茫茫夜色融为了一体。
大道三千,一草一叶,一砂一砾,一阵过往而去的风,一朵月下盛开的花,原来每一处都因这看着他的人而生出了绵绵情意。
原来三千大道,始归大道无情,始归大道有情。
第二日天亮,许念是被风铃儿推醒的,他揉了揉眼睛,起了床,出了竹屋去找楚珩,就见他坐在檐下。
走近了,只见楚珩发间、肩上落了一层辰霜,整个人笼在辰时的熹微日光之中,像是已经坐在了这里许久,久到他似乎不再是个会说会动的人了,而也是这方寸间的的一处景致。
但也是那么的静谧而久远,看着有些孤独也有些像是时光深处他仿佛见过这个身影似的。
许念走过去,忍不住拂去楚珩肩上的落霜,楚珩这才侧脸,许念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笑,轻声说道:“我找到你了。”
楚珩不明所以,许念也微愣,不知怎么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坐到楚珩身边,楚珩却道:“山中早晨寒凉,你身体又不好,就这样坐下来?”
许念心想楚珩潜质出乎意料的老妈子精神,楚珩那边让他起来,从储物袋中拿出自己的道袍外衫叠了叠放在身边,才让许念坐下。
这事在许念成长的历程中楚珩经常做,许念以前小而且确实怕寒,现在却没有那么脆弱了,他神色无奈:“我不是当年那个瓷娃娃了,而且师兄,我又不是女孩子,用不着这么娇贵。”
楚珩不理会他,拽了拽他,许念脸红了红,一向脸皮不算薄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上去。然后侧脸看着楚珩,非常正经的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准再这么‘娇惯’我。”
想了想,又端着脸补充一句:“我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那你至少要先长点肉。”楚珩捏了捏许念尚且单薄削瘦的肩膀,嗤笑道,“天真塌下来了,你这小身板还不压塌了。”
楚珩说起这个,许念自己也是郁闷,他如今这个年龄身高到是撵上同龄人了,可整个人身上都没几两肉,明明是个男孩,却不太壮实,虽不至于像女孩一样身形纤纤,但也过于单薄了。
正这样郁闷着,不知怎么驳回楚珩的话,小铃铛已经换了身衣服跑出来。见两个师兄并肩坐着,小手去推楚珩和许念,许念往一边挪了挪,小铃铛乐滋滋的坐在两个师兄中间,一手挽一个。
“反正天塌了个高的顶着。”风铃儿有听见刚刚楚珩的话,机灵古怪的歪理道,“所以我说长那么高做什么,天塌了第一个被砸。”
风铃儿正是比同龄人矮了半头,齐思远给她摸过骨,断言这小丫头应该长不过五尺,对比着七秀峰一水的高挑姑娘这身高着实不太够看。
许念和楚珩都知道这茬,许念把手抽出来,捏了捏小铃铛的包子脸笑道:“小矮人。”
铃铛捂住脸:“念念师兄!你都和阿珩学坏了!”
楚珩敲了她脑袋一下:“阿珩是你能喊得么。”
风铃儿松了挽着楚珩的手,往许念怀里躲,咧了个鬼脸:“阿珩阿珩阿珩!”
楚珩并不擅长与熊孩子打嘴仗,不过也不会生气,只好无奈笑着,伸出手也捏了捏铃铛那张圆脸。
这时熹微晨光已经变作朗朗白日,院中的萤火虫都飞到了月儿兰合着的花苞中,楚珩对自己向来要求严格,且为人自律,便起身准备做早课。
齐思远的声音也从屋内传来:“你们三个小鬼大早上的这么精神,不如把十八剑式练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