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轮比试开始了。
于寿阳楼大厅中气氛严肃紧张平静下暗含波澜。
而在楼外长长凉棚之中纷杂谈话声也不由得稍减音量,似乎深恐惊怕了楼中哪位才子发挥。天气一如既往地炎热,寿阳楼紧邻穿城大河,烈日下水汽蒸腾,凉棚中亦有时令瓜果,但是此处的读书人依旧时不时擦拭汗水。
老儒生有些莫名的紧张。
当传递诗词的青年再一次从寿阳楼里走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出来他神情上的阴郁,坏消息总不会令人愉快。
“乌衣诸郎新诗到!”
莫名的,老儒生觉得这人的喊声与操办红白喜事的人十分相似。唯一需要他分辨的是这人是主红事还是主白事,是报喜还是唱忧。
这次传诗青年手里的纸张格外的厚实,那厚度粗粗看来竟然有上一次的三倍高度,当大家纷纷传阅开始的时候才发现这并不是一首诗,而是整整三首。
“三首……乌衣诸郎这么快就将这一轮的三首诗定下来了?”老儒生有些吃惊,但是神态依旧故作轻松。
每轮比试无论是沈城学子还是乌衣诸郎都要从各自阵营的几十份诗作中选出三首最好的,可是上两轮双方都是慢慢地一首一首地定下来,节奏有序有力。
而这次诗题才公布不久,乌衣诸郎竟然就已经选定了参加比试的三首最好的诗词,这速度实在不能说不快,而相对的,沈城学子却没有一张纸送出来。
“先生,这三首诗如何?”
年轻的学生皆面带紧张地询问观诗的老师,而老师们则集体沉默。
“这诗……我看也很一般嘛。”小乔捏着一张纸砸吧砸吧嘴,然后一挥手向其他人看去:“是吧?”
可惜无人应答。
“先生?您说呢?”他又看向老儒生。
“闭嘴!”忽然老儒生狠狠瞪了他一眼,须发半百的老头子这一眼极其锋锐,吓得小乔一哆嗦只觉得临面一柄刀砍来。
无人理会的袁来也偷眼瞅了一眼,然后忽觉好生佩服。
真的是一首好诗,虽然没有摆脱传统的菊花诗形势但是这一首寥寥几句已经将秋菊描写得尽态极妍,没有道理不是好诗的。
忽然之间有一位先生开口道:“他们如此之快就选定三首诗,这必定不会是临场所作!这三首诗质量皆属上乘尤其是王家十二郎这一首更加是高妙,定然是早就做出并经过多次锤炼之后今日才拿出的!”
其声微怒,似深感不公。
“没错!他们这是早有准备以有心算无意!”
只是这几人的话却并没有引动多少人义愤填膺,待他们抱怨完毕便有人道:“菊花诗哪有人没有作过?只要是自己所作此时拿出来也无可厚非,沈城学子难道肚子里就没有几首以前作的诗不成?拿出来正面比较即可,谈什么是否为现场做作实在无趣。”
“行了!争辩这些有何用处?现在只期盼我沈城大才能作出更好的诗词才是正经!”一位古板的老先生说道。
“可是……这三首已经将菊花之隐逸气质,寒霜品性写尽!这让我沈城学子该如何是好?就算是有人做出堪比这三首的诗作,但是时间已经在此三首之后,必然也无法比及!”
议论纷纷中气氛渐低,只是众人争吵谈论了好一会儿才发觉不对,这么久了怎么我沈城依旧没有诗作送出?
渐渐地人们目光投射在寿阳楼门口,神色紧张。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厅中,气氛则一分为二迥然不同,谢家十八郎饮了一口茶后慢条斯理看了对面人一眼,然后催促道:“茶都凉了,诸位沈城读书人可否开始作答?”
王十二却淡淡道:“贤弟稍安勿躁,再等他们三盏茶又何妨?”
这话不凶猛不爆裂不锋锐但是杀伤力却极其巨大,沈城在座学子脸色皆是涨红一片,手里的笔沉了又沉却是无法落下!
他们已经被对面三首诗震住了心神,此时只觉得肩上沉重万分但心中却毫无自信!
对方太强,他们自衬不敌,竟然无人敢于落笔!
唯有刘重湖默默看着桌上写好的诗文,暗暗对比对方诗作,唯有心中叹气。
他的诗作并不比对方逊色多少,只是这比试要的是三份诗作,他一人实在独木难支。
这时候对面谢十八忽然道:“刘重湖刘公子可是写好了?”
不等他回答,谢十八便笑道:“既然写好了就拿出来吧,刘公子的诗作我们十分佩服,至于其他人……呵呵,一群无能之辈还等他们做什么?”
“稍安勿躁,”王十二似有嗔怪地看了谢十八一眼,又重复道。
顿了顿,又道:“好诗需要时间酝酿,或许我等在此枯坐到太阳西下,也就能观赏到几十篇名传千古的佳作也说不定。”
“是吧?”他笑了。
……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然更没有不透风的寿阳楼,当厅中情形传出来之后,顿时引爆一阵义愤填膺。
“厅中我沈城学子除刘公子外竟然无人敢于落笔!这真乃是奇耻大辱!”
“听听那王谢两家说的什么话?!等到太阳西下静待传世名篇,呵呵,这简直就是指着鼻子羞辱!
“我沈城该是何等无能?即便不敌也好过未战先降!”
一群读书人之间的义愤没有市井泼皮嘴巴里那么不干不净,但是愤怒郁积之气尚犹有过之。
“奇耻大辱!”老儒生这下脸上的风轻云淡瞬间就变成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