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管家并没有发作,只是阴着一张脸,那脸色阴沉得仿佛浸透了黑水,可想他的心情肯定很差。
一方面是因为袁来出言不逊,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目的显然没有达成,就这样回去肯定要落得夫人的数落。
然而他并没有放弃,既然被袁来拒绝那么他便将目光投向了京城的袁家书行掌柜,也就是刘温的身上,按照他的想法袁来未必能代表袁家的意志,既然在这半大少年处碰了钉子那不妨曲线救国从刘温身上下手。
可惜他注定了要无功而返,当他提出要见刘温的时候得到的答复是:刘掌柜不在,有事请和袁家少爷商谈。
远远地看着施管家气得拂袖而去,刘温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账本合拢交给旁边的伙计,道:“你收拾一下。”
随后便向着袁来的房间走去。
书行的后院很大也很干净,袁来的房间外有一棵大白果树,枝繁叶茂,绿意浓郁,一条青石板路沿着树荫延伸到房间门外,显得很幽静。
当刘温推开房门的时候,就看见了正认真读书的袁来。
“刘伯来啦。”袁来淡淡一笑,没有丝毫意外。
“在读什么?”刘温慢悠悠走过来,微微俯身向袁来手里的书本看去,口中微笑询问道。
封面上写着《五部全书》,很厚,是前些年皇帝命翰林学士集体编撰的一套汇总历代名篇文章的书籍,全套数十册,袁来此刻阅读的是第一卷。
“这书不适合你看。”刘温点评道。
“为什么?”袁来合上书,起身拿起桌上壶,为刘温和自己各倒了杯解暑茶。
“这种书太厚重,你这个年纪还是该看一些轻松一些的。”
“比如?”
刘温拉过椅子坐下,道:“比如风花雪月,那些市井爱情故事,怎么样?”
袁来真的笑了起来,他无奈道:“我可还小呢,恩,才十五。”
“十五岁的姑娘都该嫁人了,不小了。”
袁来听了摇摇头,道:“十五岁的姑娘也太小,就像花骨朵,才微微绽放几瓣,还没长成呢,娶回家多没意思。”
刘温含蓄地笑了笑,很有些意外地将袁来山下打量了一遍,才终于叹道:“施管家看样子很生气。”
“他找您告状啦?”
“找了。”刘温笑眯眯地又道:“不过我没见。”
袁来眉毛一挑,微微叹了口气而后缓缓说道:“您应该见见他的。”
“为什么要见呢,因为他是尚书府的大管家?”刘温饶有意味地问道。
袁来撇撇嘴,道:“因为他是带着那什么夫人的意思来的。”
“尚书是挺大的官儿是吧?”袁来又问道。
刘温肯定地点头:“确实很大了。”
“咱家没必要触怒一位尚书是吧,而且似乎也触怒不起是吧?”袁来又问道,然而这语气却并非是询问而是更多的带着一丝陈述事实的味道。
“前半句是,后半句也未必。”刘温回答道,语气有些笃定。
袁来有些意外,刘温的话让他开始重新衡量了一下袁守诚的实力,似乎……他袁家真的有能力抵御一位朝中大员的愤怒?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无论能不能触怒得起,总归是没有必要得罪死了才对。”袁来缓缓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少爷你说才是。”刘温道:“毕竟刚刚似乎就是少爷你把施管家得罪了。”
“我那是心里有底。我才十五岁,年少气盛,遇到这种事破口大骂甚至踹那人两脚都是合情合理的,我可还小,没法代表家里的意志。如果那施管家不傻的话,被我骂走后肯定会找您谈的,那时候您在扮个白脸儿,不就得了。”袁来道。
刘温听了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看了理直气壮的袁来半天才吐了口气道:“少爷你这是图自己爽快,卑躬屈膝的事儿都让我做了。”
袁来也有些尴尬地笑笑,有些惭愧,同时也有些好奇。
“我还是好奇您为什么不见他呢?”
刘温反问道:“见了他然后谈什么?”
“谈婚事呗,人家不乐意,咱当然更不能上赶着攀亲了,这婚约好好谈谈说不准能卖出个好价钱。”袁来满不在乎道。
“你想就这么卖掉?”
“不然呢?”袁来反问。
刘温却忽然道:“可是我怎么听下人说少爷您说了明天就要上施家……”
袁来回报以一个很纯真很无邪的傻笑。
刘温叹着气摇着头,有些无奈道:“这是你的婚事,怎么办少爷你还是明说吧。”
袁来没说话,身子往后靠在椅子里,目光透过窗子看到了窗外的那棵大白果树,微风吹过,树影晃动,有一只燕子恰巧不知道从院子里哪个屋檐下飞出,轻啼一声便振翅飞出院子。
“我觉得吧,这事情需要两情相悦,如果对方是看不上咱而不同意,那也行,好好说开了也就算了,我又没见过那个什么施卿卓,就当没有这婚事也好,但是这个谈谈不能是和一个管家谈,无论他是什么大管家二管家,总让我不太舒服,既然是当年施尚书和我爹定下的婚事,那这事情最起码也要施尚书来谈吧?如果他很忙,那和施夫人谈也好。”
袁来声音很稳很淡,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不过呢,在此之前我觉着还是先要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才好,那个施管家……态度有些不对,似乎有些着急,我总觉得对方似乎是很不想我上门,或者说他们有些怕我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