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人在震惊的时刻,耳中就再也听不到背景的杂音。
森林广大,雨落风声,雷鸣阵阵,虽无兽类嘶鸣,但绝无宁静。
然而在这一刻,辛晴再也听不到其他,也看不到其他,她只是半蹲在溪边,裙下的双足陷在溪边软软的泥土里,从袖口露出很长很纤细洁白的两段手臂,手中则握着那条半黑半黄的,粗壮的,细长的,丑陋并且在不断扭曲挣扎的生灵。
眼中只有此物,心中震撼莫名。
这个世界里,本不该有生灵存在的。
这是卸甲二重仙人的世界,绝对不该有生灵存在的。
这个念头瞬间填满了她整个脑海,身体也僵住不动,这却似乎并非只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某种未知的力量。
她一动不动,宛如石雕。
立在溪边,河水中卷着的残花从她面前顺流而下,不久便遇到一个精巧的水涡,于是它们转了又转便奇怪地消失不见了。
在溪水的另一边,一株生长着果实的小树忽地枝头一沉,那累累果实的密集枝头便被压弯,在弯到极致的时候,一颗红艳艳的果实便离开枝头,坠落下来,坠入溪水中,发出彭的一声响,然后径直坠落,沉入河水,在重力与浮力以及水流推力的三种力道下缓慢下沉,漂流,最后轻轻地与水底碰撞,扬起一些砂。
然而这些,辛晴都恍如未觉。
她的眼中只有这只生灵,初看的时候只有惊奇,然后她就无法自拔地目光被死死吸引住,沾住挣脱不开,那手心里的湿滑感让她极为不舒服,那是本能的警惕,更奇怪的是,此时她眼前再次出现了幻像。
一如之前从水中看天上云,那些形状奇诡的兽又一次浮现眼前,挥之不去,这一只鳝一时化作狂蟒一时化作蛟龙,一时又成了虚空中某种形状不清的生物,在某些瞬间也曾化成人世间种种生灵,在某个时刻甚至化作了人。
最清晰一幅幻像,是一只巨龟,巨龟上缠绕着一只细长的生灵。
就像传说四相中的玄武。
这当然应该是幻象,辛晴觉得自己眼花了,不过她内心对这东西开始生出无穷的抗拒,并非是嫌恶,也非是恶心,虽然它的确不漂亮,但是细细看去其实,也不算很丑吧,但就是抗拒,抗拒。
她想丢掉它,当然,在某个时刻她也有过掐死它的想法,但是,左看右看它也不过是一只寻常的鳝,既然如此,为何要徒增杀孽?
所以她想松开手,丢掉它。
然而,让她惊奇的是,那只生灵却仿佛缠上了自己,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它都扔不掉。
辛晴开始察觉到某种恐惧,但这时候她仍旧不知那恐惧是什么。
“走开!走开!”
她开始动了起来,站起身弯腰努力挥手,要丢掉,然而,却终究丢不掉。
而且,在她的注视下,那只鳝仿佛是嗅到了某种花香,于是非但不跑,反而看着扭曲着身子,缠绕着少女的左手臂,向上攀援。
辛晴惊怒起来,她终于忍不住生出杀机,于是她立即分出另一只空余的手,去拔插在溪边的剑,当剑光出鞘的时候,鳝终于察觉到了杀机,所以果断地松开缠绕坠落在地上。
辛晴大大松了口气,便想要后退,然而让她脸色一变的是,鳝鱼却没有跑,而是灵巧地缠绕住了她的左腿。
这本算不了什么,然而让她震惊的是,它这样小小的身体却猛地爆发出无穷的巨力,那小小的身躯一卷,自己的左腿顿时酥麻,无法控制,她惊怒地拔剑欲斩,然而那力量却将她猛地拉扯,致使身体失去了平衡,剑也软了下来。
水边的地很软,站不住,她顿时摇摇欲坠,它却已将她的左腿拉扯浸入溪水中,这下子,它仿佛又因入水再添勇力,竟强行扯着她向水中坠去。
溪水很凉,在拉扯中辛晴的剑光偏移,终于搅碎了左腿的裙摆,于是一些散碎的布落入水中,露出她的修长白皙的双腿。
就像飞花中的晶莹白玉。
更可怕的在于,接下来,那酥麻感由脚踝向上,眨眼间便让她失去了对整个躯体的控制,手中的剑自然也掉在溪边。
她终于察觉到了恐惧,自己变成了木头人偶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拖向溪水,却根本无法反抗。
她终于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来自命运之上的天道力量从高空降临,像是一只大手,在不断将她拉向深渊。
凉风从四面八方袭来,风好似刀子,将衣衫自碎裂处不断拉扯的更加零碎,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凉风无孔不入,贴着她的肌肤,从毛孔,吹进她的识海,然后辛晴惊恐地发觉,识海中的神识被风迅速吹得干涸下来。
她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力量,隔空消灭人的神识?这绝对已经是四境也无法拥有的高阶力量。
她又察觉到,自己丹田中被封印住无法挥洒的元气开始沿着经脉流转,奔向那浸入溪水部分的肌肤,然后不断涌出体外,这种流失的感觉更加让她恐惧,甚而感觉生命也在随之流失。
她终于渐渐落入水中,从双腿,到腰部,溪水又透过衣衫浸透了年轻的山峦,最终渐渐开始吞噬她的脸。
她仰着身子躺在水中,意识开始模糊,但这个过程很慢,以至于她能清晰地察觉到随着上半个身体入水,心脏附近徘徊驻守的元气开始疯狂向肌肤外流失,这种流失太快,以至于形成了爆鸣,震碎了上半身的衣服,道袍上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