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毅握着刀子的手微微颤抖,他的眼神半眯着,感受着自己的小天地中出现的裂口,神色极为专注。
他想要吞掉袁来的小世界,但是现在发现吞进肚子里的似乎不是什么美妙的果实,而是一只刺猬。
弘毅觉得胃很痛,但是这还要不了他的命,说到底,袁来就算再怎么折腾,表面上还是弘毅占优。
然而现在他感到恐惧的是,这手先手优势正在迅速地丧失掉,弘毅眼中忽然闪过一道血光。
身子周围开始出现一个球型虚影。
就像是一颗放大了很多倍的禅珠。
他端坐珠中,无天无地,双目冷漠。
黑风吹得更加猛烈,一道道暗淡的如黑龙一般形状的痕迹开始在两人之间的空间中飞舞。
每一条都宛如镇狱锁链,张牙舞爪着扑向袁来。
而每一条撞击在袁来的身上,顿时就仿佛撞入深渊,平白消失于世间。
弘毅脸色坚毅,从最开始的吃惊到了后面眼神中只余下狠色。
他的体内元气在飞快地消散,以此维持小天地对袁来的一刻不停的攻击。
而袁来也从最开始的风轻云淡,慢慢的,粉碎每道虚影的速度开始迟缓了起来。
袁来也在勉力维持着自己的小天地的存在,同时一刻不停地将弘毅的攻击导入虚无。
他修行命运之道,所凝成的小天地与旁人似乎有着本质的不同,它不像是一个单独的空间,而更像是在世界上破开的一个洞口。
所有的力量一旦进入这个洞口,就失去了与世界所有的联系,没有了联系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比如说鬼魂。
人之所以存在着,是因为其与世界方方面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一旦死去,那些联系便寸断,没有了联系,也就变成了不存在。
所以即便神魂还在,也只能化作与人间没有任何联系的鬼。
从理论上,袁来打开的这个缺口可以吞噬掉任何一切的存在于世界的力量,或者说,当他站在这片虚无之地之中,他这个人已经处于存在于不存在的边缘,所有目标为他的攻击都将迷失。
无论那攻击是来自于一境还是五境。
这就是他的小天地的特性。
或者,准确来说,他创造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一片天地,而只是一个窟窿。
但这并不意味着袁来凭借此就能不受伤害,缺口可以疏导洪水,但是若洪水太猛烈,超出疏导的极限,那么袁来也将随着这缺口一同崩散。
细雨飘摇。
在镇子外面的这一处山野间,没有任何的惊天动地的景象,就算此时有人经过,甚至都只会好奇他们为什么傻乎乎地淋雨,而根本发现不了潜藏在暗处的凶险的搏杀。
两个人之间的战斗一开始,就已经陷入最胶着的绞杀战。
两片领域在不停地搏斗,可以说,现在比拼的是两个人谁能坚持到最后。
青泥镇中,小店里的高瘦男人站在房檐下,望着水汽迷蒙的镇外。
没有人知道,在他的眼中,目之所及根本不是春雨滋润的山野,而是两片领域的对撞。
对撞之激烈,其中所涉及的道法之深,在三境这个位阶中已算罕见。
甚至单单是这种交战方式,不动元气剑气,没有道法比拼的这种方式就已经是接近四境修行者之间对战的方式了。
他的额头上不禁沁出汗水,那是他全力观战而造成的,他虽为旁观者,但代入过甚,心神在短时间内的消耗就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男孩很懂事地走过来递过来一块毛巾。
男人有些疲惫地接过来,冲他笑笑,拍拍男孩的肩膀,让他继续去温书,而他则继续打起精神观战。
韩大野游走在镇外,让他比较安心的是,似乎栖光院的这僧人的确是孤身前来,这样的天气赶路的人几乎没有,但他却一点都不敢放松,感受着不远处那片看不见的激烈交锋,韩大野呼吸紧促,他不敢接近,因为谁也不知道外人骤然插手,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片刻。
从动手开始就相隔百米的两个人终于动了。
弘毅木然呆滞地握着小刀,向前一步步行走。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是提线木偶走出来的,僵硬而呆板,但是那把雪亮的刀的刀尖却始终死死地对着袁来的心脏。
而后者也开始前行,袁来依旧保持着月中鹤横在身体前的姿势,向前走动,只不过他的步子更像是人的步子,但依旧免不了蹒跚,就好像是一个年幼或者年老的人一样,雨天路滑,所以走起来很不利索。
细雨朦胧的山野上。
两个人都很费力很费力地在接近,想要靠近对方。
短短的百米距离,这时候却仿佛变成了漫漫长路。
当两个人终于贴的很近,靠在一起的时候,两把兵器也几乎是同一时间刺入对方的身体。
只不过,弘毅的刀尖在最后关头偏了几寸,所以刺进袁来的胸膛的时候完美地避过了致命位置。
而袁来的剑则始终没有移动,十分顺滑地斜着切入了弘毅的脖颈。
“噗……”
“噗……”
刀锋入肉,一片鲜血喷洒而出,弘毅的身躯颓然倒地,在斜坡上顺势滚了两下,直到和自己的小红伞撞在一起,才停下来。
袁来忍着胸口的痛和体内阵阵的虚乏,等远处的韩大野匆忙地奔跑过来,他才苦笑了一声,说了声:“没事。”
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