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苞又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你文章写得那么好,就绝不是个铁石心肠不讲感情的人,为何当初对我要那样冷硬?今天你要是不讲出来,我是到死也不会明白,你的理由是这么充分。人们常常夸赞相知之深,特别是女人对男人,那是红颜知己的美名。我现在开始怀疑,女人对男人们的相知,是不是有我们自己所以为的那样深?”
“你这是个千年无解的疑问,能相亲已是难能相爱更是贵,能相知不管几分,都是一种奇迹。”
“当时我脸都吓白了,那里面就是看久一点也会头晕,他竟然执意要下去,我差点被吓了个半死。这个哑巴肯定神智有点问题,才一心去求死。这事因我而起,我说什么也要阻止。我赶忙追上前去,死死地抱住他的双脚,不让他去。当时还不觉得,事后回想起来,这又脚是那么强壮,就像生了根一样,我用上全力也撼动不了分毫。”
舒出现在说出来还有点脸带无奈:“我有些哭笑不得发地掰开了你的双手。跟爸爸舒畅打井时,他教过我很多。能不能下,危险不危险,我早有定论,能不能捞上桶来我是把握十足。你抱不住我,就抬起你那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的俏脸:‘算我求求你了,别下去!’我很想对解说一番,可要说服你不会很容易,时间不等人,再过几分钟桶就会沉下去了。”
“他还是一个字都不说,只是双目深切地盯着我,传来执着、沉稳、信心十足又坚定不移的信念。我豁然就懂了,懂了很多很多,就连我妈妈为什么总是劝不听爸爸的坚持,我都有明白了一些。男人与女人的想法还是有着大不同的,一位男性开始坚持自己了,就是在成熟,这与年龄无关。我这次遇到的人又与大众不同,绝不能依以往的定见来看待此人。他自有一种令人完全信服完全放心的磁力。这种磁力,也许就是来自他分外强大的自信。‘那么,你就把绳子的这一头交给我吧,由我拉着,慢慢地放你下去。’我已经下了决心,既然阻止不了,一旦他出了意外,我就跟着跳进去陪他!一旦全部豁了出去,有了这个危险的想法,我反倒坦然了。
“听得我这样说,他很自然拉起我的一只手,掰开我的手指,要我自己看看手掌。他那有些好笑的表情把意思表达得清晰无比:你连水都提不起来,我可是要重上很多倍,你确定要我将自己的安全交到你这一双手上?就你这双白嫩嫩的小手,还是有伤的手?这人好似把一切都算计好了,根本就不需要我插手相助。
“只见他很快就把绳子的另一头,牢牢地栓在那早就被他相中了的榆树上,一栓好,他就带着绳子向着操场上冲去,直到把绳子拉得笔直,他又弓下腰,像牯牛拉犁一样,使劲往前挣了挣。他这一挣,还真像牛犊子一样有力,榆树一阵摇晃,榆钱纷飞。这人连挣几次才作罢。他接着把绳子一圈一圈地收在胳膊上。他收得就有些慢了,他一边收,一边一寸寸地瞧看,不放过任何一点不满。结果是那人对草绳特别满意。”舒出插口“我这一挣一检,很有必要,既检测了绳子,同时也考验了那棵榆树的承受能力,一举两得。这草绳的编织和连接一定得有特别的讲究,要每一根稻草都能吃得上力还得受力均匀。你当时肯定想象不到,如果要做到这点,是要经过很多年的实际劳作,才能把活计真正做好。我那时已经是个合格的劳动力了,也是跟着我种烤烟的大舅练了好多时间,才能有那样的水准。要是没有这样的条件,我会比你更坚决地阻止别人冒然正井的。”
“他再次到井口观察了一会,这次很快,他可能测算出绳子有长,就又在榆树上缠绕两圈,再系上。他回到井边,脱掉布鞋,就毫不迟疑下到井里。我是提心吊胆,生怕他出一点问题,我的祸可就闯大了。虽然早就看出了他不想要我帮忙,我也怕自己的本事只能越帮越忙,但我还是来到井口,双手握住绳子,企望必要时能助得上一臂之力。
“这井口只有一米一宽,我当时并不知道一些老古井有‘离天三尺三’的古言话讲究。进入后却是上大下小,上部超过了三米,往下慢慢收窄。但即便是到底了水面,也不能同时脚跨越两边,人只能贴着一面井壁上下。他下井后并不借助绳子的力量,却是手足齐出,迅速贴上了井壁。我这才留意到,井壁都是一些不规则的石头砌成,凸显在外的一小节上长满青色的苔藓,一看就是滑不溜手。那人就是踩着这些石头手足并用,越下越深入了。
“在我的想象中同,井壁如此湿滑,下去的人应该特别慎重,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踩稳了一把一把地抓牢了,才换位继续下一步,速度应该很慢才对,如此才不致于有失。可这人的行动去完全颠覆了这一切。他深入得飞快,完全是一粘即走,可能是还没有等脚步开始打滑,他就已经换到了下一步了。看起来他不是在一步步向下攀爬,倒像是他正在以怪异的方式,沿着不规则的路线往下掉落一样。这样的下法看得我心惊肉跳,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我双手虚握,手上被磨破血泡的小小疼痛早就被忽略。我让绳子从掌心滑过。只觉好像是有人在不停收网,这条绳子的那一端像是有台轱辘在匀速摇转,略不稍歇,使得这条绳子就像是一条长长的蜈蚣在出洞,嘻嘻嗦嗦地均速快进,又像是有人在掌心练800米跑,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