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一个小厮从外头飞奔进来,附在何德耳畔低声咕哝了几句。何德听后脸色大变,急着与宁平王告辞,匆匆离去。
何德先走一步,何湛就得代替他哥哥留到宴席最后。觥筹交错,丝竹乱耳,何湛握着酒杯看何德离去的背影,眸色沉沉如夜。他开始放肆地饮起酒来,来者不拒,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喝,像是拼命灌自己酒似的。
宁祈走过来与他拼酒,这次何湛竟也未拒绝,笑着跟他碰杯,醉醺醺地说:“凤鸣王,你可要招架住了。”
事实是宁祈招架住了,何湛自己没能招架住。他先前已经喝大了,跟宁祈喝又不要命地灌,酒不过七巡便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
何湛抱着酒壶不撒手,歪歪斜斜地倚到宁祈身上,额头在宁祈胸前蹭了又蹭,仔细闻了闻,含混不清道:“哎,你好香哎,你个大老爷们儿还擦粉?”
宁祈拧着眉头,全身一阵发麻,狠狠将何湛推开,低声怒道:“你发什么酒疯!”他这一推不要紧,何湛失去重心,整个人都跌到了地上。在场的宾客面面相觑,略有些尴尬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何湛,想笑又笑不出来。
宁右跑过来拍了拍何湛的脸,急切道:“三叔!?你没事吧?醒醒,三叔!”
宁祈有些无奈,只能再将何湛从地上扶起来。此时宁平王过来查看情况,问:“这是怎么了?”
“喝多了。”宁祈皱眉说,“本王将他送回府,王爷好好招待你的客人吧。”
“那就劳烦凤鸣王了。”
宁祈派了几个小厮来背着何湛。路上何湛还咕咕噜噜说些胡话,几人折腾许久才将何湛搬到马车上。车厢内充斥着酒臭味,宁祈嫌弃地看着歪倒在一旁的何湛,挑开车帘驱了驱车内的酒气。
何湛嘿嘿笑着,闭着眼胡乱舞着手臂,招呼道:“喝!喝喝喝,都喝!”
宁祈斥道:“你要不行就早说,逞什么强?”
“我哪逞强了?”何湛竟醉呼呼地答上话了,“我没醉!我认得你,你是宁祈!”说着又不着调地唱了一句:“凤凰鸣矣,于彼高岗。”
何湛唱完就开始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往宁祈身上抹:“你怎么就杀了我呢?就差一天,我就功德圆满,我就能升天了,你说你怎么就把我杀了?”
宁祈皱眉:“你说什么胡话!?”
“你还让我再看一遍我们何家...我们何家...呕——”何湛胃里翻江倒海,喉咙泛出酸水,一下全吐在宁祈的身上。
“滚!”宁祈将何湛猛地推开,玉色的小袍上全是呕吐物。何湛倒在地上还在吐,一些污秽都脏了他自己的袍子。
宁祈深深锁眉,将自己脏掉的外袍迅速脱下,而后扔到马车一角。宁祈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何湛,气得牙根痒痒——真想揍他。他不耐烦地将何湛从地上拉起来,而后解开他的玉带,将他的外袍褪下,口中还骂着:“你给我等着,本王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
何湛晃晃悠悠地往宁祈身上靠,开始疯疯癫癫地笑:“你我斗了那么久,你要放过我,我还不习惯呢。”
“你...”宁祈没想到何湛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宁祈的视线又移到何湛半敞的领口处,眼神如天上的冷星般闪烁不定。
何湛倚在宁祈的怀中,嘴里不停地在冒胡话,宁祈只听清了一个词,便是“主公”二字。何湛向来沉溺于花街柳巷当中,于朝廷沾不上半点关系,宁祈不知到底是哪位“主公”竟会让何湛喝醉了酒都念着。
车夫扯着马缰长吁一声,待马车稳稳停下后,才对宁祈说:“王爷,忠国公府府到了。”青雉将马车停在何府门口,去敲了他家的门。
宁祈将何湛扔给何府的下人,冷声道:“他醉了,等他醒后告诉他,他欠本王一个人情。”
下人看着宁祈的冰块脸,吓得连忙点头应承下来。
翌日清晨,何湛才从昏天黑地的晕眩中醒来,他顿觉头重脚轻,口中干涩得厉害。拖着身子喝了几口水,何湛才舒缓过来。他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清醒。
何湛打开门,在外头守夜的小厮一头就栽在他的脚下。何湛皱了皱眉,吩咐他下去睡。小厮只因要替凤鸣王传话,所以才熬到现在,见何湛已醒,故将昨夜宁祈将何湛送回一事悉数告之,也将宁祈留下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达给何湛。
何湛听后觉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宁祈心中在打什么坏主意。宁祈跟他不对盘,按说最爱看他出丑,没理由会亲自将他送回府。这么想着,清晨的风卷着凉意将他吹了个透彻,何湛才觉自己的外袍不知何时褪下了,此刻冷得他瑟瑟发抖。
何湛摆摆手,索性不再揣摩宁祈的心思:“知道了,你先退下罢。”
近来正逢入秋之时,他要万分注意着身子才行,可不能再莫名其妙伤了风寒一病不起。到时候宁晋再巴巴跑到清风山上给他求药,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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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华琼手执蒲扇,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何湛清晨来请安后就在此处留着了,现在如同狗腿子一样在宁华琼身边伺候着,端茶倒水,捏肩捶背,样样做的得心应手。宁华琼虽然嘴唇子如刀一样刮得何湛脸皮疼,但她打心里还是喜欢何湛的,自家儿子如此孝顺,心里别提多舒坦。
宁华琼舒舒服服地挪了挪身子,找了个更舒适的地方,笑道:“湛儿何时变得如此孝顺了?也不去章华台寻你的莺莺燕燕,倒是一直围着我这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