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宁晋听见何湛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稍稍动了下肩,也不见他反应。何湛已然入睡。
宁晋皱眉,抱着何湛离开冰凉的水池,转入备好的客房。
宁晋拨开他濡湿的发,那张脸已经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何湛的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的,宁晋只能再帮他脱去衣衫。
可能是背上的淤青未消,何湛还疼,连睡着都皱着眉,不怎么舒服。宁晋没了办法,只将他翻过来,让他趴着睡。
宁晋看见何湛背上淤青的颜色已经淡了不少,可仍然是触目惊心。
宁晋不知道他是怎么受过来的,明明是富贵乡里养出来的人,为什么会来投军。
再往下是紧实的臀部。
......
......
宁晋闭了闭眼,赶忙别过头去,掀起被子一角给他掩上。
淅淅沥沥的细雨落下,将昨夜的大火一点点浇灭。
昨夜,杨英招跟随宁晋而来,又接了令牌,代替宁晋指挥铁骁骑突袭阿托勒营地,她将何湛放得火添得更猛,而后从容不迫地带领铁骁骑从狼藉的军营里跑出来。
杨英招心下全然痛快。
只是不想半夜的时候,天将霖雨,将大火压下,雨丝浸润在杨英招的脸上,让她弯了唇。天佑阿托勒部的百姓,希望他们的君主不要辜负了这份庇佑才好。
她带兵逃出小镇的时候,迎面撞上杨坤。杨坤怀中抱着韩阳,那个小孩子已经吓得小脸苍白,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杨坤见是杨英招,说:“杨姑娘?是侯爷来了!可曾看见过何湛?他还在营地里。”
“放心,他没事,已经被我师兄救走了。”杨英招下马,走到他面前,“我这就要赶去跟师兄汇合,你也跟我走罢。”
“好。那就好。”杨坤悬着的心可算放下来一些。
杨英招走过去,对他说:“把孩子给我。”
杨坤下意识地将韩阳抱得更紧:“怎么了?”
“你愣啊!看孩子给你吓成什么样了。”杨英招声音清越,说得杨坤一愣。杨英招冲韩阳伸出手,清丽的眉眼含了少许柔色,轻声说:“来,让姐姐抱。”
韩阳的嘴一直撇着,看见杨英招的怀抱,他哇地一声哭出来,也向她伸出两只小手,要她抱。
杨英招接过韩阳,抱在怀中低声哄着,韩阳趴在杨英招的肩上,抽泣得厉害。刚刚在杨坤怀里,他是连哭都不敢哭。
杨英招瞄到杨坤浸血的衣角,恨恨道:“二愣子,何湛差点给你害死。你让他断后,真行啊!要是何湛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信不信我拿枪戳死你!”何湛死了,她师兄得成什么样?
杨坤骤然握紧手,深深地低下头:“对...对不起。”
“认错认得挺利落的。”杨英招哼了一声,“走吧,跟紧了,别拖后腿就行,我先谢谢你。”
先前守城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换成卫渊侯的部下,一列人马竟也蒙混过关,从阿托勒部的小城镇中逃了出来。杨坤以为是要连夜赶回玉屏关,却不想杨英招带着人去了附近的一个镇子。
杨坤随她赶到客栈时,已是第二日午时。杨坤进来时,就在大堂看见何湛正倚着窗户啃苹果。
何湛专心致志地看着外头栽得几株稀稀落落的花树——晚香玉。
晚香玉娇贵得很,在雍州里长不好,那里雨水太多,有时候连天见不着阳光,可过了玉屏关就不一样了,有高耸的玉龙山脉阻隔,云飘不过来,雨水少,晚香玉长得正好。
宁晋饮了口茶,问:“三叔喜欢吗?”
“以前...”何湛赶紧噤声,“臣是说,在北方有很多晚香玉,摘下来晒成干花,再塞到枕头里,夜里来香,安气宁神。”
宁晋点点头,说:“清平王府的后花园里种着很多晚香玉,那时候常见你带着...他们去打花。”
他们...宁左宁右么?何湛有些接不住话。
“裴之!”杨坤冲过来,眼神里全是惊恐之色,“你没事吧?”
姑爷爷!救星!来得真是时候!谢天谢地!
“好着呢。你欠我一顿酒啊。”何湛逃过大劫,自然开心,说话的尾音都有些上扬。
杨坤看见他脸上的伤口,心中大惊,一向稳当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恨只恨自己当时没坚持,让何湛擅作主张。一切都是因为他,何湛才...
杨坤欲言又止,万千话全压在了喉咙里,堵得难受。
宁晋眉眼淡疏,说:“回去领罚,杖责三十。”
“主公...”
杨坤接过话:“谢侯爷开恩。”
杨英招抱着韩阳过来,对宁晋禀道:“折了三个弟兄,韩阳无事。”
宁晋漠声说:“好好善后,不要亏待了他们的家人。”
杨英招点点头:“明白。”
韩阳看见何湛,就吵着要他抱,杨英招依言将他放到何湛旁边儿,顺势坐下。
何湛问他:“怎么了?哭成这样。”他听着韩阳的声音有些哑,想是受了不少的惊吓。
韩阳怯怯地看了杨坤一眼,没敢说话,只挨何湛挨得更近。
宁晋甚觉烦躁。小孩子最碍眼了,尤其是哭起来,比平常更加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