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酒有醉生梦死之效,他只要喝一小口,这一辈子就混醉过去,再醒来就能投胎转世了。

不用这么累,想想也不错。

他的意识渐渐流失,头伏在宁祈的肩,再次昏过去。宁祈背着何湛,脚步不觉加紧几分。

黑色的冷风呼啸着穿过枝头,光影重叠,树叶发出呼啦啦的响声,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尤为诡异。脚下踩着落叶,沙沙作响,两人的脚步都放得极轻。

两人正在路上走着,忽听在林子远处传来一声吼叫:“二当家!他们在这儿!”说着杂乱的马蹄声直冲过来。宁晋眸色一紧,急声说:“带三叔走!”

宁祈说:“你以为本王真会让你去送死?这些土匪都是冲本王来的,就算我凤鸣王再不堪,也绝不会让一个孩子代为受死。”他放下何湛,说:“顺着这条小路上去。”

忽然,宁晋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小精致的匕首出来。那本是宁祈的匕首,宁祈用它割断那个挟持宁晋的匪徒的喉咙,上面还凝着半干不干的血迹。宁晋握匕的姿势都不对,却反手横在宁祈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宁晋说:“凤鸣王以身犯险,皆因我而起,我既答应了你,就绝不会反悔!”

“宁晋,你...”他都不知道宁晋何时偷拿了他的匕首。

宁晋将风帽带上,横着匕首缓慢向后退去,眼中似乎有波光闪动,声音有些颤:“三叔,宁晋总算是有用的了...”

说罢,他即刻转身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跑去,极瘦弱的身影瞬间埋没在黑暗的夜色当中。

“他在那儿!追!”

原本渐近的马蹄声朝反方向消逝。

宁祈紧咬牙关,将何湛背在身上,飞快地往道观方向奔去——还来得及,只要他够快,再折回来救宁晋还来得及。

虎威寨的人在密林的陷阱中折了一大半人,为了出这口恶气,他们已经在山上搜寻了大半天。当看到在月色中显露无疑的黑影时,哪里还会注意风帽下的脸?只见那人身披官袍大氅,上用金丝绣线纹着麒麟云纹,定是宁祈无疑。豹子头看见他,怒上心头,目眦欲裂,狠狠夹了一下马肚子追上去,大骂着:“狗东西,爷爷非宰了你不可!”他手中的阔背长刀在月光中闪动着寒光,泛出白骨一般的森森寒意。

宁晋如箭头般林中奔跑,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双腿像被注了铅一样沉重,可他却不敢停,只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呼啸的风似乎割开他的喉咙,在心肺处翻绞着,让他吸口气都觉得疼痛难忍。

纵然他跑得再快,也快不过豹子头胯/下的大马。人马越来越近,宁晋就越来越绝望。他想停下,却又怕没有给宁祈和何湛留给充足的时间,只能奋力地跑。

突然,他的侧前方窜出一个白影,很小的一团,像是兔子,跑得飞快,眨眼就消失在宁晋的视野当中。宁晋本能地追着兔子的方向跑去。

渐渐的,宁晋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强烈的晕眩感涌上来,他的脚步渐渐慢下来,胃中如同翻江倒海,口中不断冒着酸水。豹子头的人马终于跟上,见“宁祈”已成瓮中之鳖,他拉马缰放慢速度,想在杀死“宁祈”之前要好好享受一下他的痛苦。

宁晋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后颈处直冒冷汗。他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

“跑啊!再跑啊!你折我那么多兄弟,爷爷要将你抽筋剥骨,才能消我心头之恨!”豹子头一挥手,吩咐道:“去!把他给我拖过来!”

两人从马背上跃下来,一人架着一只胳膊,将宁晋拖到豹子头的马前。一人摘下宁晋头上的风帽,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显露出来,一双眸子黑得深不见底。他大惊道:“二当家,这好像不是凤鸣王。”

“什么!”豹子头跳下来,捏着宁晋的下巴,看了一眼,眼中瞬起杀气,怒道,“奶奶的!居然敢耍你爷爷!”豹子头狠狠扇了宁晋一巴掌,宁晋的左脸立刻浮现出红痕。

“现在怎么办?如何处置他?”

豹子头捏着宁晋的脸,问:“说!凤鸣王在哪儿?”

宁晋没有回答,豹子头扬手又是一巴掌:“说不说!我让你不说!”他狠狠踹了宁晋几脚,恼羞成怒道:“你说不说!说!凤鸣王在哪儿!啊——”豹子头痛嚎一声,硕大的身躯瞬间倒在地上,脚腕处喷出鲜血来。

“二当家!”

再看宁晋,如柴的手紧紧握着匕首,眼底腾出狠绝的暴戾。

“啊!!杀了他!”豹子头捂着伤处痛叫连连,左右得令,怒着挥刀冲宁晋砍去。

那刀,宁晋已难以躲过。可正在这刀落下的瞬间,两枚石子儿从林中深处飞来,不偏不倚打在持刀土匪的手背上,手蓦地一松,刀咣地掉在地上。只听远方传来中正厚重、夹着浓浓口音的怒骂:

“你个龟孙!兔崽子!赔我的貂!!”


状态提示:第9章 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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