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哪能见我受罪?瞬间怒火中烧的撑着病重抱恙的身子,猛然便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撞向了那钱老爷,可是,当爹爹将那钱老爷给撞倒在了地上之后,爹爹却再也没能起来。
钱老爷见到此番情景,面上的表情稍微变了一变,像是有些怕真的闹出人命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说是若非有一神仙给算过他与我的八字,他只要娶了我,我就定能给他生个儿子,他才不可能会瞧得上我这么个不贞不洁的小贱人。
钱老爷越往下说,话语就越是下流,他说我没有必要对他装出一脸刚烈的模样,我被李恒看光了身子的事情,宛城里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这样的女子,他肯娶我,那是我的祖上积德。
钱老爷还说,爹爹看起来是活不久了,让爹爹仔细想想自己死了以后我的出路,无非也只能是给人当个粗使丫头,为奴为婢,在污秽的活计中终老此生,与其如此,不如同他去享福,他定不会亏待于我。
我因为被钱老爷的家奴钳制着,无法再对钱老爷的面门上扔出第二个水瓢,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钱老爷拿出一封,不知道是写了什么契约的纸,半是威胁半是强硬的逼迫着同爹爹将之签署缔结。
爹爹不识字,他们抓着爹爹的手,强制摁下了爹爹的手印。
我不知晓钱老爷究竟同爹爹签订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无论那是什么,契约一旦缔结,我便没有毁约的权利,于我来说,与卖身无异。
妾乃贱流,妾通买卖,对于妾,男子可随意处置,或打骂,或遣逐,甚至把妾杀了,也不会得到很重的处罚,而我,若是再敢用水瓢砸钱老爷的脸,不问有伤无伤,告到衙门老爷那里,我便会服役一年或一年半的牢狱。
钱老爷走了之后,爹爹的病便一日重于一日,爹爹甚至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也无法说话,于是,我的家里总是安静得不成样子。
大夫们无能为力,说是只能看造化,听天命,然后离开。
我对于大夫们的这种话已经有些麻木,我不再相信他们,他们见谁都让人家看造化,听天命,一点新意也没有,我相信爹爹会好起来。
我腹中怀着苏墨的骨肉,自然绝不能给那钱老爷做小妾,可是我也不能让自己惹牢狱,挨板子,爹爹又重病卧床,需要我好生照顾,不能再受刺激,我愁得焦头烂额,只得去寻苏墨想办法。
可是当我才到苏家大院之外时,便发现苏家的院子外边到处都被家奴守着,苏家从前落魄,哪里会有这样多的家奴?如今苏家今非昔比,我倒是再无法轻易的进去了。
我没法偷偷的去找苏墨,家奴们亦不肯让我见苏墨,我便只好硬闯,当然,我无法喊叫,只能如此,想弄出些比较大的动静出来。
可是我弄出的动静,却只招来了苏墨的母亲,苏墨的母亲见了我,皱着眉问我是不是嫌钱不够?一边说我贪得无厌,一边唤了侍女又拿了一袋银钱朝我扔了过来,钱袋砸在了我的左边脸颊上,然后落在了我的脚边。
苏墨的娘还说了什么,我记得其实并不清楚,我唯一记得清晰的是,苏墨他娘对我说,苏墨明日便会同朱家完婚,让我死心,不要再纠缠于她的儿子。
我自然不会相信苏墨娘亲的话,我不相信,苏墨让我等他,苏墨不会骗我,即使,即使苏墨最终无法同我在一起,他也应当亲口给我一个交代。
我虽然不信苏墨娘亲的话,可也是真的慌了,心里愁得象火烧一样,我顾不得许多,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我腹中的骨肉,我也要亲自见一见苏墨。
我若是被那钱老爷强要了去,我腹中的孩子,便只有死路一条。
而苏墨这时,还并不知晓我有了他的骨肉,我将一切写在绢帛之中,放入那个我小时候给苏墨做的,那只我绣得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所绣之物为何的素色香囊之内。
我先是回到家中,将苏墨的娘亲给我的钱匣子拿走,然后又折回苏家大院外,偷偷将钱匣子拿给了一个家奴,让家奴定要将香囊交到苏墨的手上。
我承认,为了给爹爹治病,匣子里的钱被我动过一些,我的尊严并没有我爹爹的命重要,我不在乎。
家奴收了我的银钱,拍着胸脯保证会帮我将事情办妥,我只能选择相信,我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我等了许多日,都没有等到苏墨的人,也没有苏墨托人带给我的消息,什么都没有,我再去找那个家奴,却再也找不到家奴的人,我不清楚那家奴是不是拿着我给他的那些钱,摆脱了自己的奴籍,离开了宛城,也不知道,我想香囊有没有送到苏墨的手上。
我虽然焦急,却也只好回家,可是,当我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爹爹却再也撑不下去了。
爹爹走得应当很痛苦,床榻上的被褥被爹爹踢翻在地上,爹爹的四肢以一种十分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双目微微瞪着,张着嘴像是要说什么。
我楞了很久,很久,依然没法让自己缓过劲儿来,我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出了一趟门,便与爹爹从此天人永隔,爹爹离开的时候,我竟没能陪在他的身边,没能听到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爹爹生前这么疼我,离开的时候却没能看到我,我想,爹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最担心,最放不下,最想见到的人,便只有我了,我却,没来得及陪在他的身边,只是因为我那时正顾着奢求一个男人的庇护,我在爹爹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