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秋坐上车子,开车离开了停车场。
站在柱子后面的人才终于走了出来。
那人头上戴着一顶帽子,是商场搞活动派宣传单的员工。帽子下面的脸比起朱凤祈俊美的五官来说显得有些平淡,但还算得上清秀。
他盯着林旭秋的车子,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又默默地转身回到商场。
商场里的一家卖衣服的专柜的管事正在到处找人,这会见到这人回来了,气得快炸了。
“那个叫什么锦的,你滚去哪了?一个兼职的,上班时间还敢偷懒,你想扣工资是吗?”
他没解释,低着头任由着管事骂着。等管事骂完了,他接着刚才的动作,举着贴上打折字眼的牌子,继续对路过的人派宣传单。
跟刚才有些区别的是,他举着牌子的手紧紧攥着,指尖发白,脑中不断地重复刚才的场景。
他现在所站的位置侧眼看过去便是一个餐厅,那是刚才林旭秋跟朱凤祈一起吃饭的西餐厅。从他的角度看去,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们的言行举止,甚至是一颦一笑。这些都深深地刺痛他的双眼。
连林旭秋起身为朱凤祈倒饮料的动作,他都深深地印入脑海里。
他在这个商场兼职的时间不短,甚至可以说是林旭秋与父母来喝茶吃饭,他都可以看得见。他连他们什么时候来,一周来几次都大致可以掌握了。
有些时候林旭秋没来,她的父母却来了。
有过好几次,他像其他人一样给他们派传单,他们却待他如一般的陌生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笑容转眼而逝。他在他们的心底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说是从未存在过的。
后来,他没再凑到他们面前了。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凑上前都没用。林旭秋根本没在他们面前提过他这个人。
也许他们只知道有一个男人给他们女儿生了一个孙子,但仅仅是这样而已。
他在这里的工作几乎都是一样的,除了举牌,就是派传单。这个工作看起来很轻松,至少比他的正职工作还轻松。但这个轻松也只是表面的。
他一天要工作六个小时,就算中间休息一下,但算下来也要五个小时多。这五个小时里,他都要举着店里派的牌子。牌子不重,但举久了,也变重了。不仅如此,他还必须长时间站着。
但这些,对于他来说,这都不算是什么。习惯了便好。
休息的时候,同事们偶尔会见他拿出手机。但他没上网,只是开着相册,看着里面的照片。
照相里只有一个小孩子。孩子很小,似乎是刚出生不久。
同事们有时候会好奇地问他,这个小孩是谁。
但他的回答都只是淡淡地一笑,并没有说是家的孩子。
下班的时候,他是店里最晚回去的一个。他并不急着回去,会在家附近的公园逗留一阵子,等到楼上的灯都亮了,他才迈开步子,走上楼去。
他家住在楼上的七楼。
这栋楼的楼龄已经有二十几年了,楼层很旧,也没有电梯,每回爬到六楼他便已经喘得不得了。直到爬到七楼,整个人已经累得头昏脑涨。
他小声小声地从兜里掏出钥匙,对准钥匙扣,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屋。
工作对他来说不累,甚至是轻松。
回家,对他来说,才是件最恐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