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而又醒着的时间里,沈瑾瑜为了打发时间,便努力的沉下心性,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想了一遍,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也只觉得影影绰绰有些头绪,却始终像蒙了一层阴影。
可当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所笃定的有人会来和她谈一谈或者提出条件或者将她杀死,这一条都没有实现的时候,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转而开始怀疑,她会不会在这山中一人终老,再也见不到其他人。
这种无声的折磨,让她痛不欲生,她开始失了最初的笃定与冷静,没有人声,没有颜色,每日醒来,无论何时,饭菜所放的地方一样,每样全是白色。她常常就坐在那个放了饭菜的地方等着,看到底是何人来放之时,结果永远都是昏迷。
昏迷了多久,一个时辰,一天还是几天,她不知道,时间成了混沌,置身于无止无尽的荒野之中。
她像个动物被关在这白色的大笼子,如走兽一般与人世隔绝。
在无助与崩溃的边缘,她终于想要用死来解脱这一切。
她绝食,昏迷之后大概有人给她喂食,她费心藏起来的瓷碗碎片,被人趁着她被下药,昏睡的时间里拿走了。
死都死不成的绝望之余,她开始想,七日醉和瓷片,到底进京之后,是不肯让她死,还是不敢让她死?
多了线索之后,她耐住性子,想要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可疑之处被她漏掉了。
在沈瑾瑜之后的岁月中,总有人夸她,看起来那么平静与恬然,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处变不惊与理智,是用了多少的寂寞眼泪疯狂与绝望换回来的。
她觉得自己一世的眼泪,都在这大山中默默的流光了。
五官都死去了,只剩下耳朵。
歇斯底里的尽头,只余下冷静。
她静心倾听之时,能够从耳朵得出的信息,比以前开始渐渐的多了起来,围墙外侍卫间的交谈,风的流向,甚至到了后期,她还能通过远处的风吹动树林声音,判断山谷的高低。
偶尔间,她从侍卫间听到长公主这个名字好几次的时候,一切的阴霾仿佛顷刻间被大风吹的散开,那时候起她便“疯”了。
长公主的警惕性很好,并没有因为她疯了而减少,但是看管一个疯女人,侍卫间的热情却一点点被消耗了。
终于趁着一场大雨,沈瑾瑜逃了出来,这种深山她没有能活着出来的胜算,山中的猛兽毒蛇瘴气,没有一样她是有把握的。只是她拼死也不能在这孤独古怪的白宅之中虚耗,就算是死,在山林之中有花鸟鱼虫相伴,也好过孤独的老死。
而且,她要站在山腰的悬崖边际赌一把,赌长公主不敢让她死,如果赢了,她要提出条件,输了,她便坦然的将她这条命,交与山谷。
也称得上是否极泰来,在出逃的过程中间,她遇上了桑田,回到京中,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这一次的长公主却沉不住气了,她安排的吴金南出演了与之前菊园类似的戏之后,见效果没有预期,亲自将沈瑾瑜接了来。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但这一次,沈瑾瑜不躲,她要开始看看,如果主动出击,命运,还会不会总是让她站在被动的这一面。
这么久的时间里,她借着为碧玉报仇,精心安排了这一场。她要再赌一次,赌这一次,长公主根本不敢找崔太医检查。
第二日,长公主下朝之后,将沈瑾瑜找到寝宫,沈瑾瑜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两日之约还未到,长公主已经沉不住气了。
长公主面无表情的躺在窗前的贵妃榻上,见沈瑾瑜进来后赐了座,随后王嬷嬷便上了一杯酒。
长公主没有特意看她,王嬷嬷冷脸对沈瑾瑜道:“喝了吧,这也算公主送你上路了。”
沈瑾瑜心中一沉,脸上笑容不减道:“看来长公主并未寻得崔太医啊。”
王嬷嬷不屑道:“姑娘还是安心喝了这酒吧。”
沈瑾瑜毫不犹豫的将酒一口饮尽笑道:“这有何难?我横竖不过是早半载去而已,半年后公主金针入心之时的锥心之痛,足以弥补我早走的这半年时间了。”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沈瑾瑜的脸上甚至有些天真的笑意。
长公主此时才坐起身来对王嬷嬷懒声道:“蠢材,还在这里丢人吗?”
王嬷嬷赶紧上前对沈瑾瑜赔笑道:“刚才是奴婢自作主张,冒犯姑娘了,请姑娘责罚。”
自作主张?沈瑾瑜心里冷笑一声,没有长公主默许,借你几个胆子,你也不敢自作主张。
她并未理会这道歉,直接对长公主笑道:“之前说的留两日,是给你找人验证的时间,即便是不方便找崔太医,若是飞鸽传书,再以快马加鞭,明日晚上,清河的崔氏便能派出一人为你诊断,何苦急于今日?”
长公主幽幽叹了口气,走到沈瑾瑜对面坐好道:“因为本宫向来不做无谓的挣扎,输了,便是输了。而且,本宫的心悸,愈发严重了”
沈瑾瑜直直的望着长公主道:“那就是说,我现在有资格与你谈条件了?”
长公主点头道:“是,除了要找沈柟一条。”她与沈瑾瑜对望,眼中闪过一丝的落寞,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因为本宫,也有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沈瑾瑜听到这里,忍不住惊道:“为何?”
长公主道:“之前在京中,你们院里的大小事物,确实都瞒不过本宫,离开京城之后,就大不相同了。心有余,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