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到底等了多久了?涣娘已经记不清楚了,原本以为公子的病已经没有办法了,原本已经做好了若天衣逾期不到的最坏的打算。
还养在师傅手下时,师傅就已经将她作为下一任的云岚使在培养了,每日里听得最多的便是休宁掌门人王清易的事,其中提及得最多的便是他那从胎中带来的病。
涣娘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将是下一任的云岚使,她的主子是一个同她年纪相仿身有宿疾的男子。
涣娘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王清易,那个传说中的人物端坐在厅中同师傅交谈,他总是话说不了几句便掩面咳嗽,而师傅会在一边耐心的等着他,好像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她当时躲在碧纱橱后,离他离得远,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仔细些,厅中置了碳炉,火烧得旺旺的,很是温暖,他的双颊红红的,比香玉染的胭脂还要红几分,只是他眉眼清远,双目淡然。涣娘想起庙会时看见的佛龛上的神像便是这样一幅形容。
涣娘是很惊讶的,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公子吗?这样一个芝兰玉树的人物,便是从小染疾,传说活不过弱冠之年的王清易吗?
涣娘觉得心口有些闷闷的,当时她便想着,那位当事人心中想必更加难受吧,她从小便已经觉得她很是可怜了,被父母抛弃,差点和姐姐饿死在街头。
可是和那位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相比,至少她有着一个健康的身体,没有人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断言她活不过双十。
涣娘突然觉得很难受。
小姑娘紧紧皱着双眉,低头行走在宅子的抄手游廊里。
“你便是刚才厅上碧纱橱后偷看的丫头吧”声音乍然响在耳畔,涣娘像受惊的小鹿一般抬起头来,眸子里是点点泪光。
涣娘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竟是厅中她费劲气力去看的那人!
因是男子的缘故,虽是自小在病中,可身量比之涣娘还是要高出许多,此时他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涣娘。
十一岁的王清易已经初长开了,涣娘此刻细细看去,他眉如远山,鼻梁高耸,菱唇色微有些淡,脸色因为病的缘故还有些偏白,少了常人的红润。
若非如此,该是怎样的美男子啊。
“你叫什么?”王清易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直白的看着他而有什么不快或异常,他只是淡淡的问出了这句话。
“我叫涣娘”涣娘急急的回道。
“涣娘”王清易轻声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你将会是下一任的云岚使吧,我会等着你的”
“恩”涣娘点点头,刚想承诺她会努力时就见王清易已经独自转身走了。
天上下了很大的雪,王清易已经出了抄手游廊,打着一把伞在雪中走着。
涣娘突然觉得他的身影很小很小,好像突然他就会消失了,涣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从前从不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
大概,王清易是很特别的吧,她一点也没有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怨天尤人,可是她也没有看出什么别的东西。
就像方才他们在厅中谈论,那些分明就是与他息息相关的事,可是他坐在那里,用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看着在场的人,就像是他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更加确切的来说,似乎在王清易的眼中,没有什么是与他相干的,涣娘觉得很奇怪。
后来她承了云岚使的位置与王清易接触得多了,仿佛就能明白一些了,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是活不长的,所以才没有用心去看待过身边发生的事吧。
涣娘是觉得很难过的,为这个命途多舛的休宁掌门人。
而今夜,王清易的病就要被治好了呀,涣娘压下了心中热切的期盼,将心神都放在了眼前这一罐药的煎制中。
明亮的月光落在厨房里煎药的涣娘的身上,她的右手拿着一个蒲扇,在轻轻的扇着。
厨房离王清易治病的房间有些远,所以她并不知道此时的王清易正遭受着难耐的疼痛。
此时狸浅已经回到房间了,才到门口他就听到了王清易细细碎碎的声音,狸浅的心都揪起来了,是怎样的疼痛才会让那个如远山青黛一般的男子发出声音来?
他急急的踏进门去,只看见架子床上的王清易大汗淋漓,像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他很痛苦,十分痛苦,可是狸浅也只能这样看着,看着他受折磨,渐渐红了眼眶。
狸浅站着看了许久,这才想起清月还在屋中,转身一下跪倒在了清月的身前。
“清月姑娘,你可有法子。。。。”
“你起吧,我没有法子,他疼过这一夜就会好了。”还不等狸浅将话说完,清月就打断了他。
狸浅一下子安静了,他慢慢的起身,在清月的旁边寻了个矮凳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王清易。
见狸浅的反应,清月挑挑眉,暗叹王清易驭下有道。
约莫着三更天的时候,涣娘已经煎好药回到了屋子前,她自然听到了屋中王清易的声音,当下心中就是一紧,恨不得立马冲进去看着,她这么想就已经要这么做了,若不是香玉出现拉住了她,只怕人已经冲进去了。
那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上同样写满了紧张与心疼,王清易这样的疼痛开始多久了?涣娘简直不敢想,也不敢去问香玉,只静静的坐在了门口的阶梯上,默默的等着。
四更天的时候,王清易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几不可闻,这时狸浅拉开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