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的夜色渐浓,卷帘门被拉下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一身白色罩衫的青年刚匆匆忙忙地将自己的店门挂上打烊的字样,还没来得及拎起自己的行囊,便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极轻极缓的脚步声。
出于危机意识青年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来,可还没看得见来人的模样,他的脖子上就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握住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略有些熟悉的,透着股阴森笑意的声音。
“去哪儿啊?刚找到落脚的地方就走,不会是因为我吧?”
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僵住了脊背,这白天还本本分分开着间小理发店做生意的青年就和见了鬼似得煞白了脸,半天才抖着嘴唇满脸惊恐地冲身后的人开口道,
“禄星……您大人有大谅……我剃头匠就是个小人物,真没想到您今天会亲自上门剃头,求您就当没看见我成不成,我把剃头钱还您,我可真不是故意收您钱的……”
自称剃头匠的青年此刻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崩溃,相比起白天那副温和俊秀的样子,眼下他这模样实在狼狈的很。
因为就在他被身后人反锁住胳膊禁锢住的同时,他一直以来维持的寻常人的模样就伴着一道金光消失了,而转瞬间出现的就是一个脑袋后竖着条长辫子,穿着长白褂子短马靴,肩膀上还挂着满满当当一布帘剃刀剪子的青年的模样。
剃头匠,同钉屐郎一样,都是咱们中国传统老行当中的一员。
明清时期,街头巷尾总有剃头匠为男子们刮脸剃头,他们时常肩挑一条担子,前面则是红色的小圆竹箩,里面藏有炭炉。
炭炉上置有铜盆,如竹箩上还插有小旗杆或者刁斗者,则为官办,后面是木柜子,可以坐人,柜子里面是剃头用的梳抿、刀具、磨刀的皮带、毛巾等,手拨击着能发出嗡嗡声的唤头,到了人多的地方就改用小木梆敲击以招揽客人。
这门老行当也算维持了近好几百年的时间,然而到了近现代却因为新式理发业和整体经营模式的变动而趋于淘汰,加上百年前的那场行主集体离职,所以剃头匠也和钉屐郎一样成了跳出人间仕途的叛逃行主。
不过相比起钉屐郎的老实本分,剃头匠似乎永远改不了他挑着个担子走天下的职业习惯,每每到了一个地方呆了没多久就要换个地方,所以就显得行踪不定些。
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回刚到这儿没多久就撞上了他一直有心在躲的禄星司的人,而更可怕的是,居然还真就让他遇上了这传闻中最不好惹的前贪狼星本尊。
【西洋镜】
【转载】望朋友圈的各位广而告之!禄星司新任禄星已上任,现无法确定其信息,但可以预见禄星司即将对我等展开一场彻底清洗!众位叛逃行主请务必保护好自己的身份信息!据说已有一名叛逃行主遇害!不要主动暴露!不要主动暴露!尽量减少去人流量多的地区!出行注意回避!看见此条请立即点击转发!不转不是中国人!
想起自己几天前还在嘲笑好友西洋镜整天转这种不知所云的东西真是个智障,如今自己亲自遇上了这种情况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般想着,剃头匠年轻温润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上点视死如归的表情,就想争取时间和这新任禄星求个缓刑的机会。
可他这话没说完,就被身后那人给粗暴地打断了,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的那个人正在因为他的话而发出笑声。
伴随着这诡异的笑声,不断有湿冷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后脖子上,和条蛇的信子一样落在皮肤上湿湿滑滑的带着恶心黏腻的感觉。
而就在剃头匠吓得就快尿裤子时,那个和恶鬼一般的声音先是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脸,接着才复又开口道,
“怕什么,就是找你聊聊天,白天看见我了还装不认识我,我可伤心死了。”
“…………”
这话一时间剃头匠还不真敢接,毕竟他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招惹这据说从凶星司调职过来的新禄星。
可是今天白天这神经病已经一副摆明了要找自己事端的样子,眼下肯定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所以当下剃头匠就将手悄悄往腰间摸自己的剃刀,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那人就已经先一步低笑了起来。
“想动手?你究竟是剃头匠还是砍头匠?真忘了自己本来是干什么的了吗?“
这话听上去有些嘲讽了,被他又一次揭了短的剃头匠原本攥着剃刀还在犹豫,一时间脸色都涨红了,举刀就想刺向身后这人的胸膛。
可是他的剃刀到底比不上某个人的唐刀锋利,而几乎就在瞬间,轻而易举夺下他的剃刀折断又掐住他脖子的郑常山就将他狠狠举了起来。
“和我动手,是想死吗?”
郑常山歪着头笑着询问的表情看上去十分阴郁,肃杀惨白的面容一如他从前对他人性命的冷漠,看上去就充斥着一股凶煞扭曲的味道,而被他扼住脖子整张脸已经泛起一层死气的剃头匠发现再怎样挣扎都无法逃脱后也逐渐露出绝望的表情,半响他才一边仰起头剧烈呼吸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口道,
“禄星……饶命……我……我可以将功抵过……我知道……我……我知道一件事……我可以告诉你!”
剃头匠因为过于恐惧而脱口而出的话让始终面无表情的郑常山终于露出了些许兴味的表情,在稍微地松开些自己的手掌后,被他差点就直接掐断脖子的剃头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