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的颜色是深色的，若不是我不经意间碰到，根本不会发现血迹。
我还当真以为，他醒来之后性情变了，却在触摸到他沾染上的血迹时，才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他忽然穿起大红色的袍子了。
怪不得，我将他推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反应那么激烈。
怪不得，他的脸色是那样苍白……
我想不明白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伤，竟止不住血液，需要靠大红色的衣袍来掩盖？难道，那些灵力都没有用么。
心脏一瞬间仿佛透不过气了，我捂住胸口猛地大喘了几口，才缓了过来，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狼藉。
现在的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从恢复记忆之后，从暗下决心对他再无感情之后，从他将灵力给了我之后……我一直在变。
我想着替他报完仇，便也算仁至义尽，可在他受伤直到现在，我早已溃不成军……不得不承认，我所做的一切，早已超出了当初自己内心所想了。
我甚至在怀疑，现在的我，到底是是段良姜，还是慕良？
也许……是被段良姜内心埋藏的感情，一点点侵占灵魂一点点吞噬内心伤痛的慕良吧。
从前那些心里所决定好的，竟因为他，而全然放弃了。我彻底成为了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说到底，他才是我的原则。
我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有些跌跌撞撞地朝着他的房间走去。
“良姜，你怎么了？”身子被人抱住，我抬眼一看，竟是混沌。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着我的眼眸里满是伤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望着眼前这个憔悴的男人，心里涌起了很多的愧疚，但是我却不能真正弥补他什么，最后，我还是轻轻推开了他，轻声道：“我没事，我想去看看彭食其。”
他被我推的这一下，竟有些身形不稳，后退了几步才站定。他垂下黑眸，忽然笑了：“好。”
这一个“好”字，听着竟是那样刺耳。我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傻傻地站在了原地，甚至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我明白他心底的感受。只是，我不能。
霖羽站在一旁，看着混沌走了，又看着我呆愣地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地上前轻轻碰了碰我：“姐姐，你不是说要去看看大人么？”
我的灵魂像抽离身体一般，被她一碰才回过神来，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才朝彭食其的房间走了过去。
房门没有锁，也没有开灯，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子前，看着远处的高楼，扑朔迷离的城市灯光将它装扮的如梦境般美好，可是谁都知道，这些浮华只不过是表面上看去罢了。
我走到他身边，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头望着他侧脸投下如剪般的阴影：“我知道你瞒着我。”
他不理我，我动手去扯他身上的袍子，里面的白衫露了大片出来，上面被血迹染的通红。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红地还是那么地触目惊心。
泪水在此刻终于决堤。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猛地低头看向我，眼里竟浮现出一股肃杀之意，可是在看到我脸上的泪之后，又渐渐隐去了，只是沉沉道：“别碰我。”
我哽咽着：“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他沉默良久，只道了一句：“不关你的事。”
我默默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得他这一句话，身子慢慢地滑了下去。
蓦地，身子却被他一捞，浓重的血腥味钻入鼻间，重心不稳的我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腰，却摸得他的袍子上是有些湿润的，我心下一急，想挣扎可又怕弄疼了他身上的伤口，只能任由他抱着。
过了很久，才听得他在耳边喃喃道：“对不起。”我忍不住抬头看他，可是眼里的他，竟是从未有过的荒凉。
对不起又是为何。
我将头安静地搁在他的肩膀上，半晌鼓起勇气问：“彭食其，你喜欢我么？”
他的呼吸清晰地在耳边，那么近，却又好像那么远。
不敢等他回答，我又说道：“其实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我只不过是心存侥幸，希冀你会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的手忽然将我搂得更紧了。胸腔内最后一口气像是也要被勒出来，他忽然捧起我的脸，惩罚性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来得突然，却让从前无数的怨、恨、爱、痴几乎全部都烟消云散。甚至因为他这样，心底泛起更多的疼。
我感受到他的泪滴在我的面庞上，灼热、滚烫。可是他的唇，却比身子贴着的墙壁还要凉。
他的嗓音微哑：“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心里有块地方，一直有一部分空缺，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块空缺的地方，在每次看到你难过的时候，就会莫名地变得很难受。我很糊涂，很糊涂自己会有这样的感受。”
耳边能听到的是对方的呼吸，甚至擂鼓般的心跳。
“我可以理解为，你有一点喜欢我么？”我小心翼翼地问他的是喜欢，不是爱。哪怕有一点喜欢，也会令我高兴很久。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我搂得更紧了些。
因为不想承认，也因为不敢承认。
我不明白他沉默着是为何，但也没有勇气再追问下去了。
他缓缓将我松开，然后走过去把灯打开，转身沉吟良久，道：“我身上的皮肤的确是在一直渗出血液。我也是才发现，只是没想到，还是很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