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宅要送东西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郝妈妈刚刚吩咐小厮们在门口把临时的台子搭好,就已经围了一群最早得到消息的人。
“都不要急,再等一会。”
“人人都有,都不要一拥而上。”
这宅子的总管站在门口喊着维持着次序,青瓷站在二楼廊柱后静眼相望下方的热闹,远远地瞧见村长也领着一群人过来。村长忙忙到了门口先就是深深鞠躬,“这如何使得,村里受京里的贵人照拂早已知足,这如今如何还受得这些贵重东西?”
村长很是惭愧,这宅在常年无人,这次好容易来了人却说不愿被打扰,是以这冬至也不敢上前叨扰,连上门上个安也不敢,却没想别人倒先给好处了。
总管自然不会接这话,神态谦虚地和村长说起了话。
青瓷听了几嘴就觉得没趣,浑身懒懒的,连下面的热闹也不愿意瞧了。转身正要离去却又听村长道:“大姑娘天恩浓重,小老儿们远在穷乡亦觉得荣耀,感恩大姑娘近年来的恩德,也衷心被大姑娘祈福。”
“只是乡中物少,也知道大姑娘从来不缺什么,都是乡亲们的心意。”
“还望不要嫌弃才好。”
青瓷停住脚步,眸色复杂的看向下面。
显然是早有准备的,村长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堆人抱着包袱走了过去,一一打开,却是山里常见的东西,山货,野味,还有很多妇人缝制的小荷包。
其中一位有些磕巴道:“大姑娘的衣服我们自然是不敢做的,也没有那么好的料子,这些料子是专门去镇上买的,听人说,这料子做荷包赏人,在宫里也是不差的,就盼着大姑娘用得顺手些,不要为这些琐事烦心才好。”
语气忐忑期盼,深怕人拒绝。
青瓷低头掩眉,眼眶微红,这些淳朴的心意,回报的是自己无意间的一次嘱咐。
何德何能……
不忍再听或是不敢再听,脚步有些匆忙的离去这些热闹,郝妈妈站在不远处看着青瓷狼狈地消失在拐角,叹了一口气,但愿这些淳朴的心意能感染到姑娘才好,不求涅槃重生只求姑娘不再这样暮气沉沉便好。
从后门而出,脑中思绪复杂,身子乱走,抬眼时,又来到了熟悉的湖边,遥望京城的方向。谢家村离京城实际不远,坐马车也不过一天的时间,说远还近。青瓷眉心微蹙,这中间的距离,岂是一天的马车能够到达的?
人走了,心还在那。
向晚快出嫁了,穿上嫁衣的她是否倾城?青釉哭够了没有,祖父祖母是否担心她时亦不放心自己,吃住可好?太子殿下,自己把所有的麻烦都丢给了他,也不知道他是否应付得当?
少卿……
他,他还好吗?
轻轻地叹了一声,眼中思绪万千,是满满的不舍。
响动惊醒了青瓷的沉绪,回首看去,竟是上次那个小丫头。小丫头还是背着她的小背篓,只是这次有些狼狈,单脚一蹦一跳,手中还拿着一截子细木头当拐杖,见她跟个小兔子似的,眉头凝的死紧,好似焦急得挠心挠肺。
似察觉到青瓷的目光,小丫头动作顿了顿,鼓着脸颊,没看青瓷。
还在生气呢?
青瓷一声轻笑,想起了上次自己说过那些话后,小丫头负气离去的画面,后来几日再遇见也不肯上前和自己亲近了,脾性还挺大呢。
不知是否听见了青瓷的这声轻笑,小丫头眼睛瞪得溜圆,慌忙得单脚蹦着走,却一下子失了准头被一块石头被绊了一跤,直挺挺地摔了下去,面朝地,半天没有反应,小药篓中的药材撒了一身一地,甚至头上还顶着青绿的药草。
“哈哈哈。”
青瓷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清脆的笑声让季瑶的小脸涨得通红,真想就这么一辈子躺在地上算了!还在羞恼中,手臂就传来了一阵拉力,温和的嗓子也紧接着传来,“既然腿脚受了伤就该好好在家里养着,若有事非要进山,也要妥当,你急急忙忙做什么?”
不要你管。
小丫头正在羞恼的当头,抬头就瞪了一眼青瓷,却见青瓷笑脸不减,浅浅地望着自己,脸色再次染上了樱桃,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地上把药草细细捡回背篓地,小声解释。
“这些药材要给娘换药钱的,每日都不能耽误。”
“刚有人叫我说祖宅在发好东西呢,我怕去晚了就没有了……”
青瓷偏头,静静听她说,再一次仔细打量她。小丫头肤色偏黄,年纪尚小手掌已然有些粗糙,身形还算圆润,身上的冬衣也算厚实,美观谈不上,却不会冻着她。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发顶。“不着急,去再晚都有的。”
季瑶抬头怔怔地看着青瓷,想起她是现在祖宅住着的人,这一身的清贵必定不是伺候人得了,得了青瓷的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抿了抿唇。
“你娘是什么病,为何要一直用药草吊着,村中其他人可有给过帮助?”
只说娘不提爹半句,怕是没了爹了。
若父亲还在世,这么小这么娇的姑娘,怎么舍得她进山呢?
说起谢七娘的病,季瑶小小的叹了一口气,满脸担心。
“实际也没什么大病,只是大夫说我娘这是抑郁成疾,常年下来好不了的,若是家里银钱有,每日人参肉挂的滋补着,慢慢地也能养下去,只是……”
小小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是我无用,现在还不能好好地孝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