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柏林最先并没有察觉封蔚的心情。
在京城的时候,封蔚事多,他又忙着读书,虽住在同一地方,几日不见也正常。
但余柏林忘记,那时候封蔚有事做,现在他很闲。那时候封蔚京城里有能说上话的,现在没人陪他玩。
当余柏林终于发现封蔚的郁闷之后,不由黑线。
就不能直说吗?若是直说,余柏林肯定会找个借口婉拒陈家的好意。封蔚不说,余柏林怎么知道他那么多心理活动。被陈老爷子这种大儒看重,余柏林自然不会拂别人好意。但若余柏林要拒绝,也有婉拒的法子。
封蔚被余柏林猜中了心思,尴尬道:“这不是怕耽误你读书。我又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封蔚也知道现在他的心情有点无理取闹,所以只写信去闹腾他哥,不会去闹腾余柏林。
余柏林在陈家读书也好,在书院读书也好,都是正事。
余柏林无奈。是他考虑不周。
余柏林特意向陈沛请辞,说他来江南,除了拜访陈家之外,更有陪伴德王,为德王出谋划策之意。之前较闲,如今有事在身,他不能再在书院停留下去,要干本职工作了。
陈沛误以为余柏林已是德王幕僚,甚至直接是皇帝陛下命令,忙表示理解,并表示余柏林该早一点说,别让德王觉得他失礼。
封蔚道:“你这么说,他们以为你已经投靠我,对你不好。”
余柏林笑道:“这是事实,我本就已经‘投靠’你和陛下。”
既然封蔚都给他编了一个“认识于微末”的人设,那么就算有人黑他抱大腿又如何?不服憋着。
余柏林之前藏着掖着,一是烦心别人流言蜚语,二是担忧别人不好针对封蔚和陛下就拿他这小虾米出气。
现在看来,陛下对朝中控制力度超出他的想象,陛下和封蔚想要护着他别人哪怕想殃及他都难——如之前婉丽公主一事。那么他又有何担心的?
至于流言蜚语,他两本经义一出,就算再酸他年龄的人,都承认他学识担得起大儒之称,而不是以前的神童。他有才华,又于患难中结识,别人最多酸他运气好,而不是嘲笑他是趋炎附势之人。
那么几句酸言酸语也就与名声无碍了。
封蔚听余柏林解释之后,也放下心中担忧,笑道:“也对。我两回到京城之后,也将交情公开吧。我看会试,还会不会有人像乡试之时那样欺辱你。”
封蔚还对余柏林乡试被安排到最差的考号而耿耿于怀。
余柏林道:“那必是不可能的。不过就算再来一次,乡试我能考中解元,会试也必不会影响我发挥。”
封蔚点头。他对余柏林是非常信任的。
不过到会试的时候,封蔚还是愁得团团转,恨不得进考场守着余柏林考试,这就是后话了。
大致据高考半年前家长们也会觉得自己会很淡定,很相信自己的孩子。而到了高考那天,就寝食难安,是一个道理。
余柏林跟陈沛说明之后,也并没有立即离开苏州。
他仍旧偶尔去元源书院与书院中老师交流学问,只是不再住在元源书院了而已。
去元源书院的时候,余柏林也会将封蔚带上,对外仍称呼是老师张岳家子侄,随他一同来江南,并且保护照顾他。
余柏林出远门,自不可能一个人出行,有人陪同很正常。而且封蔚虽不喜与文人打交道,但也并非粗人。他虽出生时家中便已经陷入困境,可封庭是由名师大儒教导,其才华教导封蔚绰绰有余。再加上封蔚和余柏林解释之后,受余柏林熏陶,对儒学见解不低。且封蔚身居朝堂高位,眼界也不一般。与困于书院的这些儒生聊天,不仅不会被人看轻,反而让他们惊讶赞叹。
封蔚为此得意了许久。
余柏林看着好笑。
封蔚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交流时只捡自己擅长的说,别人又因封蔚冷脸,不会主动找他说话,当然封蔚表现出来的水准就更高了。
在与书院中人交流同时,余柏林也托书院老师,得到了各个私家园林主人的邀请帖子。
他记得封蔚来苏州时,心心念念要去逛园林,看看苏州的园林和京城的园林有何不同。
封蔚还以为余柏林忘记这回事了,见余柏林记在心上,非常高兴。
得到邀请的帖子之后,余柏林只要递上帖子,主人若有空,就会带余柏林去逛园子,并不用特意等主人家设宴的时候。
恰好苏州有一处园林是书院任教的一位老师堂亲家业,余柏林便在那人的陪同下,先去那座园林。
那园林和其他园林相比,更别出心裁一些。园林名叫“竹园”。园如其名,园中草木基本为翠竹,建筑也多为竹制。
竹园主人姓邓,字君守。邓君守刚到天命之年,身体硬朗,听到子侄带饱学之人来逛园子的时候,不仅欣然同意,还亲自陪同。
余柏林与邓君守见礼之后,介绍封蔚有官职在身。邓君守明了,见封蔚不和余柏林一样拱手为礼,仅颔首而已,并不感到心里不舒服。
邓君守也曾做官,后赋闲还家,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封蔚既然有官职在身,听闻又是京城世家,对一平民的确不需行礼。
邓君守若是多德高望重之人,封蔚倒有可能多几分礼节。
竹园中只有翠竹,景色却并不单调。苏州工匠匠心独运,将池塘假山、亭台楼阁与翠竹穿插在一起,步移景异,不愧有“咫尺之内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