査姨娘眼皮跳了跳,使劲扯了脸皮,边笑边恭维道:“说的是说的是,三太太自然是不能为了这个丢人的。”因为她已经选择了更加丢人的方式来丢这个人。
那丫鬟见査姨娘如此识相,对自己很是客气,不禁觉得自己相当威风,瞟了瞟査姨娘身上那件半旧不新的比甲,想起来一桩事情,乐了起来,这一乐,嘴巴里那口黄牙就全部露了出来,衬得她这张蜡黄的脸,更加丑怪。
査姨娘看着觉得早饭没吃就开始反胃了。要说这三太太也真是绝,纳了露姨娘以后,就把丫鬟们严格控制起来了,漂亮的全部能嫁的嫁,不能嫁的遣回去,留下一帮奇葩,供人瞻仰。
她心里冷嗤了一声,暗道,难怪老爷每回一到三太太房里,喝完一盏茶,就跟后头有鬼追似的,忙不迭要跑出来了,要是换成她,每天对着这些人脸,也要做噩梦了。
所以说,三老爷每回去完三太太那里,都喜欢宿在露姨娘房里也不是没道理的,青春就不去说了,关键是漂亮,能洗眼睛啊。
那丫鬟傻乐了一阵子,突然幸灾乐祸道:“姨娘,我倒是想起一桩事情来了,与你们有关哦。”
査姨娘看着她一脸“来问我,快来问我”的急切表情,很识相地投其所好,乖乖问道:“什么事情,还能与我们有关?”
那丫鬟道:“三太太说了,今年咱三房又添丁进口了,银子能省就省。秋冬两季的衣裳,就穿去年的,凑合着过吧。”
事实上,査姨娘身上的衣裳是前年做的了。
不仅是她,梅姨娘身上的也是。她们三个姨娘里头,除了新近纳回来的露姨娘,哪个不是新三年旧三年的穿着。
自从大太太主持中馈之后,她喜欢开源节流,更喜欢,挖空了心思从各房抠钱出来。头一项,便是削的四季衣裳这一块。俞府的主子定期做衣裳,钱是5:5开的,一半从公中拿,另一半,就得自己掏。
三太太对自己很奢侈,对几个姨娘却是极度吝啬的。一个铜板能掰成三瓣花,绝对不会让它被掰成两瓣就花完了;自己和四小姐一年到头燕窝补品不离口,姨娘们只能在逢年过节,或者被老太太召见的其他时候,赏一些东西。
査姨娘纯粹是恶心自己这位正室太太的做派,倒没像丫鬟想象中的那般失态,她笑得极度真诚,连眼睛里都带上了笑意:“三太太这么做也是对的,毕竟,咱三房一直很少银子,我们这些个做姨娘的也要体谅体谅的。”
丫鬟哼了一声,一转头,扭着屁股走远了。
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从女人身上挤钱。
聪明的女人,绝对不会把手伸到女人身上,要去对付男人。
三老爷急急忙忙从院子外头走了进来,衣裳不整,看得出是刚刚起来,随意穿上去的。査姨娘站在下风口,三老爷站在上风口,风一吹,就闻到了一股脂粉味儿。
昨天,三老爷以半夜处理公务为由,拒绝了三太太留宿的要求,连几个姨娘房里也没来。
査姨娘瞅了瞅四周,只有梅姨娘,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倚着门看戏,露姨娘的房门大开着,只看见她的丫鬟在那里瞎忙活,她本人却一点影子也没有。
她要是没记错,早上三太太召集众人说话的时候,露姨娘可是坐在自己边上的,怎么一会会功夫,回房洗漱了一遍,人就不见了?
她不由自主地朝远处的三太太看了过去,冷笑一阵。
有些人精挑细选出来的姨娘,为了好控制,特地选了一个年纪小的,不成想,这个小的,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三老爷一看丫鬟婆子跟赶集似的穿来穿去忙个不停,搬的都是大件的家伙,大家自顾自热火朝天,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不由得怒从中来,吼道:“做什么!你们这是想做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搬去哪里?”
众人停下来,看向他,猛然发现站在这个犄角旮旯里的是自家老爷。
一时之间,乱成一团,纷纷行礼。
三太太听到了自家相公的声音,起初以为是幻听,后来听见外头原本嘈杂的环境突然变得没动静了,猛地惊醒过来,往外一看,果然是三老爷来了。
她连忙走出去:“老爷,你怎么过来了?今儿个不是要去衙门里头办差吗?”
三老爷反绑着手,一步一步,迅速地朝着三太太挪了过来,听到三太太的问话,耳根子和脖子一下子憋得通红,他吱吱呜呜着说道:“嗯……稍微……有点事情……耽搁了……待会儿……我就去了……”
査姨娘不着痕迹地踱了过去,走到梅姨娘边上时,随手在她的下衣摆上扯了一把,梅姨娘会意,两人一起装作边聊天边走的模样,慢慢往三老爷和三太太的方向靠近。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梅姨娘压低了声音问道:“老爷怎么过来了,啥时候过来的?”
査姨娘也轻声回道:“刚来,为何过来我就不晓得了,不过,我觉得,露姨娘应该知道的。”
梅姨娘大感意外,不觉拔高了声音,问道:“她知道?”
“小声点,”査姨娘用胳膊使劲捅了她一下,道,“我也是猜的,老爷昨儿个晚上一个人宿在书房,刚才他来的时候,我在他身上问道了香粉味儿。找了一圈没找着露姨娘,我就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