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俞家新一代的领头羊,俞承誉永远是生活在镁光灯下的人物,这就跟长得矮小被不幸安排在第一排然后每次老师抽背书都第一个倒霉一样,长房长孙仅仅因为投胎赶早又赶巧而享受着无人能及的荣耀的同时,也在接受惨无人道的骚扰。
“祖母放心,”俞承誉的表情很虔诚,自信以及傲气同时在他脸上展露出来,看起来相当有料,“我虽不及祖父当年弱冠位及高位之才,但是应付区区童试,还是不在话下的。”
说完,用颇为挑衅的眼神扫过二少爷俞承泽、三少爷俞承翼,四少爷俞承晟去了外祖家,至今滞留未归,就算归了,大少爷这点上还是比他娘厚道一点的,对于没有威胁的老弱妇孺稚子幼童,他一向不会太过在意,尤其是在他看来,没有威胁的黄毛小子。
至于俞承业嘛,虽然与他们在一处读书,同被一个先生教导,但是没有老太太的传唤,却是不敢出来瞎晃悠的。他本人也确实是个识趣的,一般吃食都是自己对付,好在三老爷虽然糊涂,对这个亲生娘亲不在身边的小儿子,也还算关照,众人便不敢轻慢了去,倒也还算过得舒适。
二少爷继续发挥他孔乙己的万年王八书生气,操着一口要人老命的文言文不像文言文、口语不像口语的调调,在那里煞有介事地赞赏自家哥哥:“是极,是极。兄长的学识,我辈甚是敬服。”
遣词用句很是官方,听来听去,俞承泽这厮的话,不是在捧高大少爷,而是在捧杀。
三少爷唯唯诺诺地跟着附和了几句:“二哥说的有理。”有二少爷珠玉在前,这句平日里听来寡淡无味、无甚特点的话,此时听来却有些敷衍了。
果不其然,大少爷斜着眼睛往俞承翼看了一回。
三少爷明显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并未发现对方的注视。
老太太却是并不知大少爷的学业到了何种程度的,有传言说,当年,俞家这个嫡长孙生下来时,她曾有意抱养,被大太太使了些手段,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婆媳表面上虽未有嫌隙,大太太却把儿子看得极严。一来二去中间又生出了一些不痛不痒但挺鸡毛蒜皮的小事,老太太好心连讨了几个没趣,也开始避嫌,私下里不去过问这个大孙子了,要问也是当着大家伙的面,与他亲近亲近。
从平日里自己接触和旁人的只言片语中,老太太晓得这个长孙有些浮夸,只道是年少轻狂,少年意气,长在俞家这种大户里头,沉不住气有些优越感是难免的,偶尔向当事人或者当事人他家长问起学业,他们永远是一副自信满满、睥睨众生的表情。
这种盲目的自信很容易迷惑人,尤其是不知内情的人。
“好!”老太太对此表示赞赏,随口赞道,“我们俞家的长孙,理当如此。”
其实嘛,童试童试,说这个x试可能大家都没啥特别的感觉,但是如果再解释一下:通过了童试是要出来做秀才的,估计大家应该就有一点了解了。
《济公》里头被欺压的、考试屡屡不中,最后要么被官府欺压,要么被有钱的老地主抢了老婆的都是秀才,这证明啥?秀才作为古代科考的入门关,还是比较大众的,考中的概率比起举人进士什么的,普遍偏高。
有很多的读书人,会顶着秀才这顶帽子,进棺材,也有那么一些人,会在很老的时候,祖坟起大火,突然中举。前面那一种的,例子太多,后者的话,比如说,再晚几年就差点没机会疯的范进范先生。
俞家是簪缨世家,一向以规矩甚严著称,俞家人深以为傲的一点就是从大梁开国之初到现在为止,他们的子孙后代多是靠着自己读书入仕,很少有靠祖荫的。当然,这其中,还要区别一下,官僚子弟考秀才和平民百姓考秀才中间那条马里亚纳海沟的差距,录取率这方面,是完全两个概念。俞家清高归清高,官场潜规则却不会陪着他们家一块儿清高起来。俗话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赶考的同志不是个二百五,基本上,过童试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老太太表现得很正常,她只是想显示一下自己身为长辈对小辈的关心,因为大太太的防狼措施做得太到位,她跟长孙的相处模式,实际上一直处在一个相当别扭的状态。可能是誉哥儿从小被她抱得次数太少了,她对着这个孙子,反而不如对着翼哥儿和晟哥儿来得亲近。
几乎在老太太话落的同时,大太太下意识地朝嫡子和庶子同时看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笑得无比贤惠无比温柔,对老太太应声道:“誉哥儿最近在学业上,是比之前用功了许多,也就是应个景,不晓得能不能考上,就算考上了,终究也比不上当年他二叔的次第……”边说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瞟老太太。
魏氏在边上慢悠悠地喝着茶,听到对方嘴里提到自家已逝的相公,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意,马上又被她掩饰住了,继续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坐着,心中却是一片凉意。
聪明如她,自然听出了对方是在给老太太打预防针。考好了,那是誉哥儿读书用功,若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