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荒郊野岭的对着土匪乱侃,李狗剩也不顾那么多了,随口说呗,这叫晓之以理,反正你杀我就是没有道理就对了。
“平常读书人见了我们匪子估摸着尿水都要流下来了,你倒好,还侃上了!怎么,还想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我放了你?”
白面男子忽然像是寻思起了什么,重新又恢复那副杀气凛凛的姿态。
说来好笑,自己一个走南闯北的匪子如今被这十几岁的举人绕里边去了!白面男子想来也是心里一硬,白话这么多干甚?
擦,李狗剩心里一阵受挫,说了半天都白说了,眼瞅着白面男子这就要扣动扳机不再听自己废话,也不知道是咋了,李狗剩这就蹦出一句:“远的不说,你可知道正德朝的刘六刘七起义?”
白面男子听着这事儿明显受了触动:“你说啥?”
“人家一养马的百姓,凭着几十个兄弟伙儿,尚且在我大明掀起了如此大的风浪,惹得朝廷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这才落败,虽说败了,可史书上总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你一个乡间地头的绺子,除了为祸这兔儿山的百姓不得安宁,你还能做点啥?杀吧,杀了我,你回去告诉你爹爹,你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举人!大明因此这就要亡了!你爹爹的大仇就得报了,杀啊!杀了我!”
李狗剩也疯了,是死是活,赌上一把吧。
这起义是在大概四十年前的,这白面男子瞅着也是四十多岁,相信该有所耳闻,李狗剩也是借此想触动一下这人。
这人瞅着有几分儒雅,相信若是苦言相劝的话作用不大,方才也已经确定这人得用激的!李狗剩也是豁出去了,既然要激,那就再猛烈一点!
狗剩佯装威武,愤怒的盯着眼前的白面汉子,所有匪子也是又惊又怒的盯着李狗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气氛竟然一时有些僵持!
按理说江湖道上的的匪子都是一言不合拔刀就砍的,你狗剩再会说也只是秀才遇见兵啊,咋如今这还现了这般阵势?
李狗剩思维的触角略一沉吟,对这白面男子的来路忽然有了几分猜测。
白面男子紧皱眉头,看来心里也是有些痛苦,缓缓的放下手里火枪。
李狗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山谷里顿时没有人说话,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静谧持续了有一分钟,李狗剩知道此时这个白面书生的心里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心脏不由又慢慢提了起来,有些焦急。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这边只有这个柳姓马车夫看来尚有一战之力,可是也已被几片大刀围住,老张头儿更不必说,自己一个十几岁的学子又被这头目拿枪顶着脑袋,真要是火并起来,自己哪里还有命活?
方才狗剩虽说有些口不择言,可明显对这个白面男子还是有些触动,白面男子脸上痛苦,明显心中若有所思,自己到底该不该杀眼前这个读书人?
可这口齿伶俐的读书人说的又何尝不是没有道理呢?
既然要为父报仇,自己又为何常年猫在这破烂一样的兔儿山?光恨朝廷恨读书人又有什么用?自己为何就不能走出去,也来一出揭竿而起?就算不成,轰轰烈烈的死,起码也比苟且偷生来的痛快啊!
“啊!……”
白面男子忽然有些癫狂,朝天一阵嘶吼,面色狰狞,完全破坏了方才那副儒雅样子。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白面男子看来该有四十多岁,人到不惑大多经历的事情自然不少,不再如年轻那会儿那般跳脱,可真要是被触碰到心里的某根软肋,会比年轻人更加的歇斯底里!
李狗剩不再敢出声,此时这人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这会儿去惹他,那是自找没趣。
白面男子的癫狂持续了有两分钟,这人忽然眼珠子一阵通红,像是中了邪一样盯着李狗剩:“我要杀了你!”
说着抬起手里的火枪,众人都被这人一时的举动弄得目瞪口呆。
砰……
一声偌大的枪响在山谷回荡起来,久久不能离去。
……
“大,大当家,有佛子和一女子来见。”
一个匪子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一来见了大当家这落寞样子有些惊讶,这就颤颤巍巍道。
也是脾气好的人发起火来越是吓人,这匪子如今说话都没敢喘大气,这就小心翼翼道。
“知道了。”白面男子痛苦的揉了揉脑袋:“上次是个圣女,这次连佛子也请来了,哼,这群人,倒是对我颇为看重呢!”
白面男子重新振作起来,又恢复往日那份精明和洒脱:“晾他们一会儿,不给茶水,不上火炉。”
“额,大当家,他们可是……”
“嗯?”白面男子怒道:“就按我说的做!”
“是是,听大当家的,听大当家的。”
这匪子一看大当家就要发作,不由点头哈腰,风一样的跑开。
“大当家,他们这伙人可是三番五次的来找咱们了,说来其实也算是一路人,大当家为何总是对他们如此怠慢?”
那尖嘴猴腮的匪子问道。
“是啊,大当家,如今弥勒教在天南海北的也算是个大帮,信徒不少,大当家为何你同那弥勒教合作?若是有了他们支持,咱还用得着窝在我狗-屁兔儿山干这路狗子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