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阳谷县的县试正场是考两道,四书一道,经文一道,说白了就是要求考生写出两篇八股文。
八股文章自四书五经取题,内容必须用古人的语气,不可以自由发挥,首先是揭示文章主旨的“破题”,“破题”之后承上文接以阐发,是为“承题”,之后再是“起讲”和“入题”,再以后便是“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四个段落,因为这四个段落中都有两股排比对偶的句子,由此,这便唤作八股。
八股文章平日里李狗剩也有涉猎,开玩笑,不懂八股的学社哪里会推荐前来应试?狗剩不满十五,做得是未冠,题目上简单些,虽没说信手拈来,却也不至苦思冥想。
破题之后狗剩这便伏案,笔走龙蛇。
中午小憩了约莫半个时辰,这会儿头脑清醒,下笔亦是如有神助,笔走末端,飞舞龙蛇,一流淌水,写的畅快至极。
……
狗剩不出场,小胖子今天的心就落不下来,垫着脚尖往考棚里瞅了又瞅,啥都看不见,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生怕狗剩在这第一场上折戟沉沙,失了颜面。
天冷,买了个烤番薯坐在外头石台上,这个陪考的如今比那应试的还遭罪的,大冷天的在外头呼呼的吹了一整天的凉风,心里还七上八下的,好不辛苦。
又等了大概一个时辰,此时太阳已然落西,今日的县试,这才算是熬到了时间点。
“快看,放排了放排了。”
一个眼尖的男子道。
交了卷子,考生分批从龙门出考场,便是为放排。
小胖子闻言像是被人泼了凉水一样嗖的一下站了起来,站在石台上寻摸了半天,这才寻着背着书箱万年不变的丢丢当当的李狗剩。
“怎么样?考的怎么样?”
一个箭步冲过去,小胖子心急如焚,怕是自己科考都没这么急迫吧!?
李狗剩心里暖暖的,一笑,看来古今的考试都差不离,问候出考场的学子约摸都是这么句话。
“啧啧,李大才子考完了?如何,能否得个案首?”麻子脸讥笑道,明显不看好狗剩,吟来几句找人捉刀的诗句出出风头也就罢了,如今真刀真枪的上场比试了,你还咋捉刀?
“狗剩兄考的如何?出题可有难为?”赵有冯亦是非常关心,这娃虽不似麻子脸那般幸灾乐祸,心里却忍不住想同李狗剩一较高下,由此对这狗剩的成绩亦是非常关心。
“咋了?不说话了?是不是上了考场激动的不会写字了?”
麻子脸一言身边的一众学子这都哈哈大笑,一众人都是押了李狗剩输的,若当真李狗剩在这县试正场就折戟沉沙,这些人相信可都能赚些银钱彩头呢,这也不由都幸灾乐祸的瞅着李狗剩。
却才跑去别地儿暖和的好多大人这也凑了过来,如今李狗剩的成绩跟他们息息相关,这货输了或是赢了,口袋里的钱袋就会干瘪或者膨胀,你让他们如何不揪心?
“狗剩,你倒是说话啊,到底咋样啊?”
人李狗剩万年不变的云淡风轻,倒是小胖子急的不行,你娃当真沉得住气!
“咋样?”
“咋样?”
一众大人们亦是瞪着眼睛齐刷刷的瞅着李狗剩。
“某不才,相信定于那孙山之前!”
李狗剩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四平八稳。
孙山是古代一次科举中的最后一名,所谓名落孙山便是讲科举落第,需来年重考,而孙山之前,就是说有信心能通过呗。
闻听狗剩此言多数人心底有些失落,如今阳谷街头疯传李狗剩不过沽名钓誉之辈,所以一众大人们大多押的狗剩这头一场便折戟沉沙,真若这人跑到了孙山之前,那自己押上去的白花花的银两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一个汉子叹息一声,明显心里很失落,这就要转头走人。
“哼,你如何这么自信?”麻子脸讥笑道:“咋,难不成这回又找人捉刀?”
“不曾。”李狗剩道,开玩笑,进个考场得浑身搜个遍,考场上衙役也是来来回回,谁敢造作?
“去年赵兄县试时曾得知县大人当场赞许,最后五场下来评卷这便得个阳谷第二,如今你可曾得那林知县夸赞?”
“亦不曾。”狗剩如实说道:“考场上自己曾小憩片刻,不曾见林知县下来走动。”
小憩?
公然在考棚睡大觉?
刚才转身那人忍不住身子一滞,这倒是天下奇闻了,开科取士乃朝廷莫大的恩典,天底下哪个学子不是趋之若鹜?你娃竟在考场上睡觉?
“哈哈……”麻子脸一听这话笑的直不起腰:“你竟在考场上酣睡,还言自己定于那孙山之前?当真当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了?怕就是本朝的商辂商大人亦不敢妄下此结论吧!?”
商辂何许人也?明朝二百七十六年的历史上乡试、会试、殿试连中三元的仅二人!其中便有这商辂,可说这人是天下读书人心中至高无上的一个存在。
麻子脸此言搬的看来是很有说服力,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点头称是,未曾听说商辂在考场酣睡,咋,这个狗剩之才还能超越那商辂不成?
刚才那中年男子本来心脏像是跌进了冰窟窿,这一下又回暖了,看来狗剩不过是吹牛皮喽,天底下哪有考场酣睡还能安然自得,县试得过的考生?
寻思到这里,这中年男子也不由腰杆一挺,看来今日自己押上那银钱十有八-九是要赚回来了!
一众人此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