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子初一生无后,他兢兢业业地耕耘,在帝国内政外忧问题上绝不含糊,在老皇帝面前小心谨慎。他是中枢省的首脑,所有发往帝都的折子都会由他亲自审阅,筛选,再呈交给陛下。他本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但拓跋子初对于国务之外的一切东西都不感兴趣,从不经营人际关系,以至于官员们对他毫无敬意,甚至在背后恶言相向。
在立储问题上,他是帝国最有影响力的几个人中唯一一个还没有站队的人,大将军王上官虹日站在了大皇子拓跋元吉一边;长公主拓跋凤凰站在了十一皇子拓跋烈一边,这两个此前一直没有站队但地位不容忽视的人在近一年内纷纷选边站队了,代表着皇子们对于皇位的争夺已到了最后的阶段,唯有拓跋子初,这个被朝臣们视作异类的老臣仍旧耐着性子按兵不动。
拓跋子初是最了解老皇帝心中想法的人,他始终不动就表示储君之位悬而未决,老皇帝主动找上门或许便是为了此事。
这一天,毫无疑问是个大日子,前有贵妃娘娘玲如意只身进入天牢与皇儿作伴;后有皇帝陛下下榻宰相府与帝国左宰相密聊,相信不久之后还会有更大的风波掀起,波及身在帝都的每一个人。
在陛下摆驾宰相府的决定作出后不久,另外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一个习惯藏身于慕容家族光环下容易被忽略的男人,帝国右宰相慕容南从他安插在皇宫中的暗线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陛下尚未走出宫殿正门,消息来源之快之准确可见他已将后宫置于自己的监视之下。慕容南得到一个纸条,读罢以后又重新审视了两遍即刻扔进灯笼里,让蜡烛的火焰将之完全燃尽,狼獾一般特别的眼睛盯着灯笼内明灭不定的火苗,脸上的表情几度变换:“贵妃出了一记狠招,陛下他果然就坐不住了,且按兵不动吧,看你能变出什么幺蛾子来。”
“舅舅,发生什么事了。”原来,大皇子拓跋元吉就坐在屋子里,贵妃娘娘一入狱他就主动来找慕容南商量对策了。
后者看了他一眼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元吉啊,你的好事估计不远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容南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笑的很开心很开心。
……
长安城有四间宅邸的位置距离皇宫最近,是其他所有人的宅邸都无法比拟的,这四间宅子的拥有者分别是当朝左宰相拓跋子初、当朝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当朝大皇子拓跋元吉、以及当朝十皇子拓跋真。随着十皇子被抄家皇子府就此荒废,现只剩下三间宅子距离皇宫最近,就是十皇子以外的那三家。
长安不比其他地方,在长安城里混是要讲规矩的,你住的宅子、坐的轿子、用的餐具、包括吃什么东西都有着严格的规矩,一旦僭越便是重罪,是要杀头甚至诛九族的。
四个人的宅邸,大将军王因为常年领兵在外,宅邸之内只有一家老小,平日里与人走动相对较少;十皇子拓跋真好结交天下豪杰,客人最多;大皇子拓跋元吉的宾客多是些和尚和官员,相对来说出入府上的人员也是比较繁杂;唯有拓跋子初,照实际权力来讲他是仅次于陛下的帝国二号人物,他家宅子的门口却总是冷冷清清的,就连护卫都是老的不行,估计已经跟了自家主子很多年了。
拓跋子初的家宅向来是大门紧闭,里面没有声色犬马,没有歌舞升平,只有味道独特的水墨味,拓跋子初生平唯一的爱好就是作画,他的画每一张都张弛有度,价值连城,却从不外卖,因为担心有人以此向他行贿,这个习惯从他成为帝国左宰相的那一天开始一直维持到了今天。
老皇帝的到来在宅子里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那些下人们跟了自家老爷一辈子,自然也由此见过不少次皇帝。
老皇帝到来,轻车熟路地禀报伺候,一切有条不紊,有理有序。
拓跋子初从书房中赶来,跪地叩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亲自上前将他扶起,笑道:“君臣之间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子初。”
“陛下,屋里坐!”
“好久没来了,还是以前的样子,子初你可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啊。”
“老臣对陛下的忠心也是几十年来没有变过。”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忠心耿耿,走吧,咱们进屋聊,朕有事想要问你。”
“陛下请随我来。”拓跋子初引着陛下到了后院一间隐蔽的房间前,对下人说,“你们都退到院子门口。”再面相老皇帝,“请进屋吧陛下。”
老皇帝两眼眯着点点头,他心中感慨,果然只有子初最了解朕的心意,举步和对方一起走进了屋子。
待屋门观好,老皇帝站在书案对面墙上悬挂的水墨前,低声念出了上面的字:“鞠躬尽瘁,勿忘圣恩!子初啊,你的忠心真是令朕感动。”
“为帝国尽忠,为陛下分忧是臣子应尽的本分。”拓跋子初谦虚的回答,他身材偏瘦,一身儒雅装扮很有文人风骨。
“这幅字是谁提的。”
“不瞒陛下,是子初的老师方敬孝。”
“你到现在还挂着那个人的字画?”老皇帝语气忽然就变了,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是自己赐死的那位前朝的大儒。
“老师虽死,老师的教导却绝不敢忘,我辈儒生,生为国君分忧,死为国家尽忠。”
“哎,可惜了,那名大儒。”
“老师一生恪守儒生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