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腰身一直,扫过众人笑着道:“孩子们都大了,也该让他们分享父母的喜悦和幸福。”又对他们道:“你们想听我和你们母亲的故事吗?”
李显第一个兴奋的拍着手道:“要呀,阿耶快讲。”
李治笑了笑,目光却落在宋玉脸上,怜爱的抚摸着她的头,冲他们道:“都坐下吧。”
宋玉有点儿尴尬,只能继续装着乖乖女,依旧保持着微笑。
“圣上——!”武则天虽然出声反对,却在脸上泛起一抹红潮,牵着他的手坐到了主位中。
李治扫视自己这帮孩子们,乍见到上官婉儿,双目一亮,突然指着她问道:“这位是?”
“圣上,她是上官仪的孙女。婉儿,见过陛下。”武则天眉梢微挑,笑答道。
上官婉儿袅袅婷婷的起身施礼,不卑不亢的抬起头来。
李治浑身一震,良久不言。
“圣上,婉儿现在在陪太平读书,往后我想着让她来我中宫殿做记室。”宋玉发现李治听到此话后的目色里全是惊悚,而武则天则是一脸淡定,高深莫测的微笑着。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婉儿,但见婉儿疑惑莫名,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妥,忙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婉儿还小,定然是没有觉出李治和武则天的不对,但宋玉这个穿越者,已经大约猜到了武则天的用心。武则天这分明是故意为之,毕竟历史上记载是因李治在最后关头背弃了上官仪才令上官仪被杀。武则天召婉儿入宫,无疑是在向李治表明她的申明大义和不计前嫌,这样的举动,自然会令李治感到深切的恐惧,恐惧武则天深不可测的大度胸襟。
或许是因为自己穿越成为太平公主,宋玉多少对这个挂名的老妈保持着不屑一顾的姿态,不肯在婉儿面前落了自己的气势。但此刻她不得不佩服武则天,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满朝众臣对她敬畏,难怪这两天上课的气氛不一样了,原来那些高门子弟是在害怕,害怕武则天,自然不敢随便招惹了婉儿。
这时李治伸手拍了拍宋玉的肩要她们两个坐下,而后对上官婉儿说道:“你祖父是很有才华的诗人,很有能力的宰相。”他的眼神望着殿门,似乎在回忆往事:“想不到他的孙女也进宫了。”
“是我做的主,圣上不会觉得不合适吧?”武则天从旁淡淡地说道,言语中别有一番滋味。
李治看了看上官婉儿又看了看太平,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大笑道:“好!好!好!对了,婉儿,你今年多大了?我记得……”
“婉儿跟我同年的呢,阿耶”宋玉抢着回答,极怕这些人动不动就提起上官仪来。
李治点点头:“原来都十四年了呀,好好呆在宫里吧,皇后一定会照看你的,是吧,媚娘。”李治对上官婉儿说的关切,对武则天却是请求的渴望。
武则天凤眉微挑,含笑着点头。
上官婉儿虽不知他们怎么了,忙道了一声“谢”,抬头看见武则天送来的眼神,坚定而怜惜,不由得垂下螓首。
宋玉猛然明白,这是一场人心的救赎和偿还,第一次模糊的明白了上官仪那一旨的废后诏书带来了什么样的结果。李治不仅仅是欠了上官仪,欠了上官家,甚至他还欠了武则天。
那道废后诏书,吞噬了李治对于大唐未来所有的激情,淹没了李治对于权力的无限渴望,废后诏书葬送的不只是一个上官家族,而是千千万万像上官仪一样反对权力买卖的大夫,也顺带送掉了领导者一切骄傲的资本。
宋玉初次理解到了武则天当时的心情,她是心怀怨恨与万般不服,她耗尽心力辅佐李治,铲除了士族制度对皇权的威胁,可换来的却是李治的过河拆桥。那旨诏书的倡导者若是不死,死的便会是她自己,以及她远大的理想和抱负都会化为乌有,那些权利买卖的高门士族将继续控制李唐。其实上官仪是无辜的,是帝后之争下的牺牲品,但在生命的利诱下,宋玉想若换成是她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活下去。
权力的含义是什么?它能够让你生存在这被权力笼罩的大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