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不会因宽容而消亡,反而会变本加厉。
她清楚地记得,陈氏有食用红枣的习惯,而且,陈氏也告诉过她,那些红枣也是周岸则特意从蓬莱搜罗而来。
而红枣的大忌正是这种产自洞庭洞的小银鱼。
两者长期同时服用,不仅会伤及腰腹,还会引起慢性中毒,可谓杀人于无形之中。
这个食物相克的道理,她前世不止一次对丛浩说过,今生也无意间向周岸则提起过。
所以,她敢肯定,周岸则一定是故意的!
是了,她为何没有早一点想到。
他们三人全都是穿越而来的灵魂,于这个时空的亲人没有血缘关系。她与沈家父子经历了冷漠、敌对才到相互理解,而梅采玉与梅长生、梅采莲的关系多年来也一直疏离,只有周岸则,似乎一来到这个时空就对所谓的娘子陈氏体贴入微。
她原本以为或许是穿越而来的周岸则对前世的元小诺愧疚,所以今生才会弥补在陈氏的身上。可是现在她明白了,她错了,错得可笑!
陈氏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周岸则害死的!
五年,他整整折磨了陈氏五年,陈氏到死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害了她。
她或许临死前都在感激这个四处为她搜罗补品的好相公!
沈月然头晕目眩。
她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陈嬷嬷,让自个儿往后在金絮居的日子好过一些,不料,却无意间探得了陈氏之死的真相!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周岸则!
她咬牙切齿。
前世的罪孽已经够他偿命,今生的他却仍在作孽。
她抓起一把银鱼干,就向房外跑去。
卫大人,卫大人,她要去告诉卫大人,周岸则是杀人凶手,是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娘子。
是他!
是他!
“夫人,你要去哪里?”
陈嬷嬷见沈月然突然向外跑去,连忙拦住她。
“夫人,您可是生气我私藏这些珍贵的银鱼干,要去告发嬷嬷我?”
陈嬷嬷再次提心吊胆起来。
沈月然这才回过神来,急声道,“不是,嬷嬷,你不要多想。此事与你无关,这银鱼干是……”
对,这些银鱼干就是证据!
有了这些银鱼干,就能指控周岸则是杀死陈氏的凶手——
冷嗖嗖的冬日,沈月然话音刚落,就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整个人冻成了冰棱子。
谁会相信?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谁会相信?她又该如何令人相信?
哪怕在科技发达的前世,很多人还对食物相生相克的理论嗤之以鼻,何况在科技并不发达的这个时空。
她所有的推论,全都源于她的那些个生活经验,而经验,当然不能作为证据指控一个人的罪行。
何况,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地位最低下的庶妾,她的话,谁会信?
她该如何证明长期同时服用银鱼和红枣能够令人丧命,又该如何证明周岸则是故意而非无意?
还有,她记得,就在陈氏去世前一个月,梅采玉曾经逼迫梅采莲去周家做厨娘。
那一个月间梅采莲做了什么?陈氏的死,梅家姐妹俩究竟是帮凶,还是一直被周岸则利用?
沈月然越想越乱。
对面的陈嬷嬷似乎明白过来。
“哦——”
“夫人是不是生三少爷的气了?”
“生气?”
沈月然喃喃。
“是啊。”
陈嬷嬷抿嘴笑道,“夫人定是觉得三少爷为小姐搜罗来如此珍贵的补物却没有给夫人也弄来,所以生气了,打算去找三少爷兴师问罪呢。”
兴师问罪。
沈月然沮丧地垂下眼皮。
如果能兴师问罪,她一定冲在最前头,为自己,为陈氏。
陈嬷嬷见她不语,以为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又开始和起稀泥。
“夫人,听嬷嬷一句劝。男子对你好不好,不在这些物件上,而在心意。嬷嬷觉得,三少爷对夫人还是不错的,夫人觉得呢?”
“何况,夫人若是拿了这银鱼干去,让嬷嬷我——怎么办?”
陈嬷嬷说到底还是心虚,怕自个儿私藏银鱼干的行为被周岸则发现。
对了,她若拿了银鱼干去找卫奕,周岸则的下场她不清楚,梅采玉的下场她不清楚,只有自己的下场最清楚——被赶出周家。
她舍弃了卫奕,舍弃了自尊,舍弃了仇恨,终于嫁进周家,如今,事情终于有了开始,她又要被赶出周家,前功尽弃!?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沈月然收回思绪,面上一红,冲陈嬷嬷讪笑道,“嬷嬷说得是,倒是月然一时小气了,竟想拿这种小事与相公置气。真是不值当,有劳嬷嬷提醒。”
陈嬷嬷见她马上就作罢,心中对她的感激又生出几分。
“夫人哪里的话,应当是嬷嬷谢谢夫人才是。”
“对了,我听说夫人厨艺相当,前阵子炖那银鱼汤,强哥总说有股腥味,难以下咽。我不知如何去除,这会儿夫人在这,银鱼也拿了出来,想请夫人指教一二。”
陈嬷嬷亲热地说道。
“行。”
沈月然爽快地答应,“指教谈不上,煲汤的门道儿倒是有一些。”
有了陈嬷嬷的相助,次日一早,她顺利地掂着一碗热乎乎的橘子山楂粳米粥,走入金尊阁。
之前的苡仁红薯粥,吴十娘需要,江沛文同样需要。
江沛文长期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