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没聊两句,吴兆容又转了头,唤来沈日辉。
“日辉,你瞧那边好多人,怕是在猜灯谜,不如咱们带重儿一起去瞧瞧。”吴兆容提议道。
“好。”沈日辉应道,快步追上沈重,一家三口向人群走去。
沈月然心知肚明,这是让她与盛老板单独相处呢。
果然,盛明尧笑嘻嘻地向她走来。
她面无表情。
她虽不敢以貌取人,可是如此油腻,又有几人能够吃得消?
再加上之前嫌她年纪大的心思,和连红梅、海棠都傻傻分不清楚的眼力。
她不想浪费时间。
那边的盛明尧已经开始寒暄。
“沈小姐二十有一吗,瞧着可不像啊……”
“沈小姐常居西北,没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吧……”
“沈小姐常年独居,可有何雅趣……”
眼见离沈家三口越来越远,沈月然抬了抬眼,道,“我平时独居喜欢猜灯谜,不如说一个盛老板听听?”
盛明尧一怔,笑眯了眼,“上元灯节猜灯谜,应时应景,沈小姐好有心,请讲。”
沈月然道,“化作草木心不悔。”
盛明尧笑道,“有意思,容盛某想……”
“是个梅字。”沈月然不待他说完,自顾自地指了指头上的梅形发绳。
“呵呵。”盛明尧讪笑。
“离休此后每宽心。”沈月然又道。
盛明尧又是一怔,“哦呦……”
“还是个梅字。”沈月然又指了指头上的发绳。
盛明尧的笑容变得尴尬。
“君子指鹿傲风雪。”沈月然第三次抛出谜面。
这一次,不待沈月然比划,盛明尧不由瞧了瞧她头上的发绳。
沈月然拍手道,“盛老板好头脑,不错,正是一树海棠的梅花。”
盛明尧不笑了。
沈月然却笑了起来,装作没有瞧出他的不悦。
“盛老板,再猜一个,三条水牛依次排,田间争出头,猜猜是个什么字?”她眨巴着眼睛偏了偏头,一根青葱手指若有似无地点了点盛明尧的脸庞。
盛明尧被她的娇态逗弄得心猿意马,忘了刚才的尴尬。他正要开口,沈月然突然一指他身后,叫道,“哥哥,嫂嫂,这里!”
盛明尧转头,再转过头,咦,人呢?
眼前人山人海,哪里还有沈月然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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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盛明尧倒是说对了,沈月然还真的没有瞧过这般热闹的景象。
此时,她正悠哉悠哉地穿行在人群之中,欣赏着五颜六色、造型各异的花灯。
街道上人很多,或举家出行,或三五成群,她虽是一个孤身女子,挤在人群中也不显突兀,她兴致大好,享受着这份既亲近人群又逍遥自在的乐趣。
见到路边一个小丫头兜售手扎小灯笼,一两银子一个,她见着可爱,动了心思。
她一眼相中一只红脸兔子的灯笼,伸手去取,与另一只手在半空中相遇。
她扭头看去,是一个面色苍白、目光涣散的妇人。
妇人头戴白色毛毡,身披绿沈披风,双手套着一只白色狐裘筒子,虽然此时正值正月,又是夜黑,可是妇人一身厚实装扮仍显夸张了些。
妇人冲她笑了笑,笑容腼腆又无力。
“姑娘也瞧上了这只小兔子?”她道。
沈月然不置可否。
“那姑娘拿去吧,我再瞧瞧别的。”妇人说着,真就去挑其它的样式。
沈月然耸耸肩,取下灯笼,垂头掏银子。
抬头间,一个熟悉的人影走来。
“娘子怎么不要了?”来人问向妇人,口气温柔得生怕大声一些就会惊到她似的。
来人她认得,是前几日累她伤及脚踝的金满堂周岸则,而那妇人毋容置疑是他的发妻江东陈氏,沈月然暗自思忖。
妇人笑着答道,“不想要了呗。”
周岸则不解,“娘子生于卯年卯时,不是一眼就瞧中那红脸兔子么,怎么不要了?”
二人的对话落入一旁沈月然的耳朵里,沈月然觉得有些难堪了。
她干咳一声,道,“周少爷,周夫人。”
周岸则这才看见她,露出一个笑容,“原来是沈小姐。”
说着,他转头对陈氏道,“这就是我告诉过你,那天在后仓无意伤及的沈小姐。”
陈氏柔柔弱弱地点了点头,对沈月然道,“相公回去好生内疚,不知沈小姐的脚伤可痊愈了?”
这样一说,沈月然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笑道,“早就没事了,那天是我自个儿不小心,最后还劳烦周少爷送一趟才是。”
她接着道,“方才冒昧听见三少爷所言,夫人是肖兔?”
陈氏应是。
沈月然把红脸兔子递到陈氏的手中,道,“那这灯笼应当归夫人所有才是,我只是随意拿了一个,并无他意。这里多得是,容我再选个别的。”
陈氏也不推辞,接过灯笼,饶有兴致地与沈月然一起另选灯笼。
最后,沈月然选中一只虎头模样的灯笼,陈氏连赞有趣,付给卖灯笼的小丫头二两银子。
沈月然要将银子还给陈氏,陈氏不要。
“沈小姐若是觉得不好意思,不如陪我四处转转,方才与岸则走了一会儿,我说什么灯笼的颜色、样式、作工他全是不懂,好无趣的呢。”陈氏抿嘴笑道,嗔怪地瞪了周岸则一眼。
周岸则浅浅笑着,伸手替陈氏拿过灯笼,“那些女子的东西我怎么会懂。”
沈月然顿时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