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步步走近,周彦之负在身后的双手不由紧了紧,他有意地挺直了脊背,甚至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这要如何开口,姚兴会不会当场翻脸?会不会将他当作小人,专门来落井下石的那种?这种故作清高的书生,比小姑娘还不可理喻,周彦之忽而觉得夏豆出了个馊主意。
“少爷,”夏豆脆生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您怎买煎饼果子去了?”她又问。
正在苦思对策的周彦之下眼一亮,赶紧转过身来冲着卖煎饼的老汉喊:“老头,本少爷的三张煎饼果子做好没?”
那摊主偏过头茫然地来看了他一眼,周彦之又说:“搁俩鸡蛋,多放香葱,快些。”
有生意谁还不做,那老汉应下就动作起来,摊面打鸡蛋做饼,刷酱加果子撒香葱,再卷成个裹儿一气呵成。
待姚兴走到跟前,那老汉正将煎饼递来,“煎饼果儿一张,公子拿好了!”夏豆嘴角抽了抽又问:“少爷,我见这书生相貌斯文,摆放的书纸上字儿也写得好,您看看他合适不?”
周彦之捏了张煎饼返身,面上表情淡淡,还没来得及张嘴,姚兴已先诧异地开口:“周彦之?”
周彦之微微蹙眉没有接话,姚兴又说:“周兄可还曾记得我?年前匆匆而别,后与兄台断了来往,书院众人还时常说起兄台,不知彦之兄可还就学,在哪里就学?”这人眼里的欢喜和意外都要溢出来。
“姚...”周彦之继续淡淡地开口。
“姚长丰啊,”姚兴又高兴地说,面上疑似带了些激动,“彦之兄竟然记得我。”
“唔,姚..长丰,”周彦之微微昂了昂下巴,“吃煎饼果子么?”
“煎饼果儿再两张!”那老汉又吆喝道:“公子您拿好咯,统共六文钱子儿。”
周姚夏三人边啃着煎饼果子边往食美楼走。
夏豆先还有些好心地建议:“边走路边吃东西,会不会稍微有点损斯文?”
姚兴却笑着解释:“姑娘有所不知,这煎饼果儿的妙处,正是在于方便行走时食用,既能填肚又省功夫,书院的学友们常趣夸这是“即食粮”呢,”夏豆有些意外的看他,见他边走边吃果然是做惯了的,神态自如嘴角边酱都不沾一点。
“有得吃你还话多,”周彦之有些不耐道,他又莫名的很是得意:“就你们女人规矩多,手帕子拿来。”
夏豆偏头为难地看着他道:“少爷,出门走得急,我没带帕子。”
“你哪有点女人的样子,”周彦之嘴角一撇,干脆从自己怀里掏了掏,还真让他掏出块素白的巾帕来,手一扬差点甩到夏豆脸上来,“你看看你那吃相,酱都糊一脸了,赶紧擦擦,别碍本少爷的眼。”
周彦之动作做得很潇洒自如,本意也是好的,无奈那素巾熏香味儿太浓,兜头罩脸呼了夏豆一脸,惹得她当即“阿切”一个喷嚏,又被块饼子碎末堵住了嗓子眼,当即蹲在地上含着泪咳嗽起来。
一个姑娘家,举着半块饼子蹲在街道上咳嗽,这委实太失形象了些,姚兴不露痕迹往一旁退了两步,周彦之也是错愕得不行,“你你你...”
他几步走近夏豆身边蹲下,满脸的嫌弃不已,“我就想不通了,就你这样的,晏七究竟瞎了哪只眼儿,看上你哪点?”
周彦之边骂边出手去拍夏豆的后背,夏豆被他拍得愈加喘不过起来,“别拍别拍,背都被你拍肿了。”
“麻烦!”周彦之眉眼一横:“难怪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轻不得重不得,你这样的也太难养了。”
姚兴又悄然往这边靠近了些,他见周彦之竟肯帮个小丫头抚背,原本就诧异不已,在小丫鬟怪怨他手劲儿太重后,周彦之手里动作又明显轻缓了下来,姚兴眼里的惊奇愈浓。
“可以了可以了,”夏豆缓过气来推了推周彦之,再用周彦之甩给她的巾帕擦了擦嘴鼻,“多谢少爷。”
周彦之拉她站起身,又伸手戳了戳她额头,“太丢本少爷的面儿了,”夏豆嘀嘀咕咕:“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这么用的?”
一旁站着的姚兴神色已恢复如常,周彦之看了看他解释道:“晏..”,他想了想又觉得还是别给晏祁抹黑了,于是又道:“家里的小丫头,年纪小不懂事,姚兄见笑。”
“哪里哪里,”姚兴含笑自如,挑了挑眉看向周夏两人,又慢语道:“姑娘率真洒脱,甚是活泼可爱。”
“哪里是活泼可爱,”周彦之吊着眼瞅夏豆,“净会给本少爷惹事。”
姚兴见他嘴角微扬,眉目舒展,明显是被这句场面话取悦了,他再次将视线转移到夏豆身上,夏豆无语地耸耸肩,愈发觉着这温文尔雅的姚公子不简单,三人心思各异地走到食美楼。
周彦之叫了首厨来,将店里的菜品名头都念了个遍,姚兴就在一旁边听边记着,之后再按夏豆所说的,分门别类的再誊写一遍,这一写就写了一下午。
傍晚时周彦之来查看进度,见姚兴还有小半没写完,便叫他明日再来,周少爷心情不错,出手也就大方的很,给得润笔费有足足五两银。
夏豆看得眼红不已,这一下午功夫,就五两银子啊,五两银子什么概念,足以她赁间好宅院过冬了,再多凑几回这样的大进项,买进小宅子安定下来那也不是说白梦。
像她这样的做个小厨娘,还有走了后门的嫌疑,一月才二两月例,做生意卖小食的话,每日挣个百来文,一月也就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