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的水循环加热,随着气泡上下翻腾,妥帖地抚慰着旅途的疲惫。
与一路上的凄风冷雨相比,此刻实在太过享受,身体很自然地就放松下来,神经也不再紧张。卸除防备,宋琳沉沉睡去,尽管身处全然陌生的环境里,梦境却比平日更加香甜。
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她脑子里晕晕的,步伐都有些不稳。
房间里没有开灯,脚步声被厚厚的羊毛地毯吸收,与浓重的黑暗混合,营造出更加混沌的氛围。隔着阳台玻璃,码头上的霓虹折射进客舱里,幻化成模糊不清的幻影。
睁不开眼、抬不起头,在水里泡久了,血液循环不畅,身体反应也迟钝下来,对危险毫无预感。
直到一股浓烈的烟草气息靠近,笼罩在她周围,排除了所有可能的反抗。随即,双臂被缚、身体后仰,颈项被人拿捏在手里,稍稍用点力气就会窒息。
男人的喉音很重,却十分清晰:“你到底是谁?”
宋琳的眼睛尚未适应黑暗,但她能感受到对方使出了全力:肱二头肌、股直肌绷得死紧,散发出惊人的热量,随时可能爆发;身体关节弯曲成危险的角度,嵌入自己的致命软肋,根本无从逃脱。
“大叔……”
话没说完,男人便将膝盖往上顶了顶,她的身体随即被翻折到极限,脊椎处于断裂的边缘。
逼问声冰冷而强硬:“回答问题!”
宋琳于是瘫软下来,彻底放弃抵抗,略带委屈地抱怨道:“我这样怎么说话?”
说完,她努力挣了挣,提醒对方留意自己当下的处境:腰身受到钳制,纤细的颈椎则被牢牢锁死,一头长发滴着水,如瀑布般倾斜而下。双手被擒、双脚离地,整个人半悬在空中,完全不能动弹。
李正皓眯了眯眼睛,不再吭声,而是单手握住她的手腕,就近扯下台灯电线,用极快的速度将人捆绑起来。
扯断线头,又试了试绳结的松紧,确定没有挣脱的可能,他起身拉上窗帘、打开了房间里的吸顶灯。
搬了把椅子坐到对面,李正皓冷眼看着躺在地上、四肢无法动弹的宋琳。
洗完澡,女人只穿了一件浴衣,经过刚才的缠斗,腰带早已松开。春光乍泄,半边身体露在外面,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通常来说,正常人在衣不蔽体的时候,心灵最脆弱,战斗力也最低。*
从这一点上看,宋琳显然不太正常。
只见她从下往上地望着李正皓,眼神略带挑逗,贝齿咬着朱唇,说出的话也暧昧不明:“你喜欢的口味挺重。”
话音尚未落定,男人抬脚踩上一对皓腕,还用力拧了拧:“说正经的。”
骨骼在咯咯作响,即便垫着羊毛地毯,依然随时可能脱臼。宋琳像一条脱水的鱼,反向拧动身体,嘟着嘴倒吸两口凉气:“好疼……”
这表情与其说是委屈,更不如说是挑衅,带着明显的夸张演绎,似乎认定了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李正皓恨对方的这份笃定。
他站起身,一边脱下外套,一边从衣柜里取出铁质衣架——却不是用来架衣服,而是徒手将之拧成各种几何形状。
“接待员说了,这间房的隔音效果很好。”转过身含任何感情,“我能卸掉人体的78个关节,也能让它们一一复位,只是其中的过程不太好受。你有整晚的时间,决定是否要说实话。”
宋琳趴在地上笑起来,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单薄的浴衣也从肩膀滑落,露出背后狰狞的伤口。
李正皓愣了愣,随即冷静下来,将衣架制成的铁圈框进她的左手拇指:“我从最小的关节开始。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宋琳。”
铁丝绞紧了些,勒进血肉里,没有丝毫怜悯:“黎巴嫩和高内庆子那一套,你可以省省了——日本革命军在中东打游击,没钱预定这么奢侈的房间。”
她用手肘撑住身体,神色如常地回眸:“我从没说过自己是革命军,我只是替他们办事。”
若非听到关节错位的声音,李正皓会以为手下失了准头,未能用刑成功:那反应实在太过淡定,完全不像一个正忍受着剧痛的人。
“你说你3岁起就没有和母亲一起生活,却能讲一口流利的日语,连方言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恐怕也不符合常理。”
卸下染血的“刑具”,他将铁丝绞上那根拇指的第二个关节,慢慢施加力道,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宋琳叹了口气:“孤儿院里有日本义工,我跟他们有一样的血统,接触得比较多……呃!”
李正皓就势捏住她破碎的拇指,看着对方全身肌肉绷紧:“终于有感觉了?还是决定继续编故事?”
“……不相信就算了。”
他胸中有团火在烧,宁愿对方反抗、愤怒或者干脆承认,都远远好过这幅冷冰冰的模样:“真正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都懂得小心谨慎,不会像你这样随便。”
宋琳咬着牙冷哼一声:“是在说你自己吧?李少校。”
没有理会赤&裸裸的挑衅,李正皓继续逼问:“如果柴田老师是内应,定期传递侦查局的安全码,你又怎么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我、确定应该用哪一个安全码?”
“那段时间侦查局的失联特工只有你们,我也是受柴田之托……”
“你与柴田之间的沟通这么顺畅,”男人拒绝接受她的答案,“为什么还要派你潜入朝鲜境内?既然高内庆子有渠道直接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