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琳不以为意,变换划桨的方向,凭借一己之力将充气阀驶向岸边:“马木留克兵以纪律与忠诚著称于世,只负责执行主人的命令,道德判断、价值取舍对他们来说都是废话。”
“你呢?你不是特立独行吗?你可以想办法救他们啊!”林东权依然不服气。
船舷另一侧,宋琳愈发用力的划桨,似乎在发泄怨念,更像是在证明某种决心,沉声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藏青色的天际上,已经隐隐出现海岸线的轮廓。遥远的东方开始泛起鱼肚白,想要在边防军换岗前登陆,必须抓紧最后的时间。
林东权反复做着深呼吸,终于还是执起船桨,和她一起向岸边划去。
朝俄边境的接壤面积狭长,几十平方公里的领土,恰恰堵在中国东北角的出海口上。大清朝的徒子徒孙能捕捞江中鲑鱼,也能从国境线上看见绵长的海岸,却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
因为脱北者走的是中朝边境,中俄两国的关系也十分融洽,这块三国交界的弹丸之地向来戍卫松散。
人迹罕至的海滩、茂密的原始森林、清澈的图门江……跋涉在齐膝高的松软落叶间,听到头顶虫鸣鸟叫的声响,林东权错觉自己是在郊游,而非偷渡神秘朝鲜的边境线。
他们从波西耶特湾的礁石滩登陆,用匕首将充气阀划破、掩埋,各自被上十几公斤的负重,才开始徒步朝南方迈进。
经过这几日的修养,他的身体已经明显好转——尽管吃的是剩饭剩菜,还要被迫听人叫&床,夜里更得撕心裂肺地嚎上一整晚——但相较于先前的卧病在床,眼下能背能走的状态,绝对算得上医学奇迹。
当然,宋琳手中的ak47冲&锋&枪也是原因之一。
“快走,”用枪托抵了抵男人的后背,她催促道,“天亮之后,岗哨的瞭望会更加频繁,到时候就得在树林里安营扎寨了。”
林东权被顶住伤口,顿时一阵抽痛,忍不住皱眉抗议:“我还是个病人!”
“你那几根肋骨没事,就算长歪了,对正常生活也不会有影响。”
他翻翻白眼:“谢谢你啊。”
“不客气。”
听出对方言语里的笑意,林东权勉强放松下来,清了清喉咙,试探着发问:“你和那帮马木留克兵,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到底想干嘛?”
“关于我和安东的事情,你已经知道得够多了。”
身后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把林东权吓得头也不敢抬,连忙惊呼道:“小心走火!”
宋琳冷哼:“我的枪从不走火。倒是你,有必要动动脑子,小心别说错话。”
眼前,两人已经来到河滩边,再走几步便要走出密林,渡江穿越朝俄国界线。
“真是受够了……”
林东权猛然转过身,正对黑乎乎的枪口,破罐子破摔地说:“‘阿格斯’只是原型系统,任何人想利用它,都绕不开最初的设计者。否则,你也没必要大老远偷渡、杀人、押送我去朝鲜。”
深吸一口气,他继续振振有词:“既然如此,干脆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我也好决定要不要配合。”
“你以为自己有选择?”宋琳歪着脑袋,挑眉问道。
林东权咬牙:“至少,我可以选择生,还是死。”
说完,他用胸膛顶住枪口,又狠狠往前逼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