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人在床上,床前坐着一脸焦急的苏丹青。
“夫人总算醒了。”
苏公子脸上露出一丝喜,伸手扶住试图撑起身的岳淡然,“夫人醉成这个模样,今天恐怕是走不成了。”
“什么时辰了?”
岳淡然揉着额头,疼痛从全身蔓延开来,像被什么巨石碾过。
苏丹青去桌边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喂她喝下,“已过了午时了。夫人昨夜醉的厉害,不如歇一日上路不迟。”
一想到昨晚那个荒唐至极的梦,岳淡然就不想在维王府多留一刻,忙摇头道,“不必了。我们已经滞留了这些天,爹娘恐怕早就惦记夫君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话说的斩钉截铁,苏公子也并无异议,两人各自穿衣梳洗,出门同主人家告别。
欧阳维为二人备下随行的仆婢车辆,送的谢礼也十分阔绰。
“多谢丹青救命之恩。”
苏公子连连回拜,心却有点虚,“救命之恩”四个字实在言过其实,瞧维王殿下一脸真诚的模样,再联想起昨日荒唐种种,他便不自主地生出愧疚之意。
岳淡然更是看都不敢看欧阳维,无意间瞧一眼岳思卿,却见她面上的笑意像寒冰一样阴冷僵硬。
“大病初愈,朝中政务大多都搁置了,待我料理了京中事,定亲自登门药王庄,再备厚礼道谢。”
岳思卿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被她一笑掩饰过了。
苏丹青轻咳一声躲闪了欧阳维的目光,“王爷言重,在下万不敢当。”
岳思卿眉梢现出一丝嘲讽,若有深意地瞧瞧苏公子,又望望岳淡然,“丹青淡然多多保重,相见有日。”
“相见有日”四个字被她说的简直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岳淡然与苏丹青头也不回地匆匆登车,两人都带着醉酒的余韵,车轮一滚就迷迷糊糊睡死。
一路浑浑噩噩,苏丹青中途发了一场病,两人才把一开始莫名其妙的尴尬度过去,彼此多了许多话说。
回药王庄不出一月,初夏悠然而至。
夏至那日,苏夫人特别摆了家宴,之后又留苏丹青和岳淡然喝茶。
岳淡然隐隐觉得公婆有话说,心里忐忑不安,生怕他们又要旁敲侧击地催她。
苏夫人忍了这些日子,终于忍不住,隐晦地透露想为苏丹青收二房的决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作为无后的始作俑者,岳淡然本没有拒绝的立场,她早已下定决心要顺其自然,甚至还有些期盼事情最终会这么解决,可如今期盼的事真的要发生了,她才知道自己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
苏丹青眼睁睁地看着岳淡然毫无异议,逆来顺受,心中一拧,出声辩道,“成亲不过三年,淡然也还年轻,爹娘何必急成这样?”
苏千顺皱着眉头说不出话,似乎十分纠结;苏夫人却昂首挺胸据理力争,“你爹的身子愈发不好,纵使用千金吊着一条命,也不知……你忍心让你爹怀憾而终?”
苏千顺的积疾是整个药王庄都缄口不言的禁忌,如今却连他的寿将近都拿来说事了,可见苏夫人的急切。
苏丹青也知道父亲熬不出两载,现下虽心疼岳淡然,却也不敢毫无顾忌地顶撞。
苏夫人瞧岳淡然低头不语的模样,推己及人生出些怜悯心,顿了顿,轻声安抚儿媳道,“苏家的少夫人只有淡然一人,就算为青儿纳妾也是为子嗣着想。我已叫人留心合适的姑娘,你们回去准备着,选个彼此都可心的,择良辰吉日早日下聘。”
一言罢,苏丹青正想开口,就被岳淡然抓住胳膊。
对望半晌,彼此都说不出一句话。
待二人出门,苏千顺便软了心肠,向苏夫人叹道,“媳妇身子不好,本就可怜,如今又要她……要不我们再耐心等些时日?”
苏夫人一口气憋了几年,如何还等得下去,“一年等两年,两年等三年,老爷身子都这个样子了,还要等她多久,若她一辈子生不出,我们苏家还等她一辈子?”
“丹青说媳妇只是体寒不宜受孕,并非生不得。”
“青儿处处向着她,他说的话做不得十成准。”
“哎……若执意拧着小辈的心思办事,家中定会生出许多是非。”
“你怕媳妇不安分守己?”
“淡然性子温顺,我倒不怕,只怕丹青……”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夫人出声打断,“性子温顺与否,你我都说不准。谁知她贤良的模样是不是做戏装出来的。”
“夫人何必说这种话,淡然到苏家三年,一言一行都看在你我眼里,也是时候放下心防了。媳妇要与人共事一夫已经够可怜了,夫人对她宽和些吧。”
“媳妇跟当年的妖女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相由心生,她骨子里是个什么颜色谁也说不清,我们不忌讳她红颜祸水的相貌,容她顶着药王庄正牌少夫人的名头,还要怎样?”
苏庄主有些气闷,“将心比心,若是夫人顶着正牌女主的名号,在药王庄呼风唤雨,我却娶了一堆小妾养在身边,你可愿意?”
这话只是听别人说说她就觉得无法忍受,苏夫人虚张声势地强辩了几句,就找个机会闭了嘴。
一出院子,苏丹青就拉起岳淡然的手轻声安慰,“夫人不必担心,我们只要同从前一样,嘴上应承,私底下悄悄拖延时间就好。”
岳淡然望着他故作轻松的模样,心中一阵暖,“夫君说的轻巧,若是我一直……”
“事情还没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