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越嫣然只觉得天旋地转。
要是时间就停在这,那是再好不过,可欧阳维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她反应慢了一步,人已落后了好远。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伏龙山,一直保持十步左右的距离,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太阳西沉,夜色初现,周遭的景色像极了他们迷路的那一晚;眼看着越走越深,脚踏禁地时,越嫣然不得不再出声叫住欧阳维。
欧阳维回过身,看着越嫣然笑了笑,“我们那年进山时,你也一直跟在我的后面。如今时过境迁,走到我身边来怎么样?”
越嫣然默默上前,避开他闪闪望着她的眼睛,“此处是困龙阵的入口,你是要我带你进去?”
欧阳维嗤笑一声,“谁带谁还不一定呢
。”话说完,又哈哈笑了几声,顾自走了出去。
越嫣然在原处发了一会呆,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欧阳维忽然停住了脚步,观星看树算好了位置,触动四周的机关,谨慎地走了一个阵法。
只听轰隆一声响,平地现出一个狭窄的只容一人的裂口,裂口下面,是不知延伸到哪里才是尽头的石阶。
欧阳维点了一支火把,二人走下地宫。
说是地宫,也不尽然,除了入口处的一个简单的机关,下面什么防人的暗器都没布置。
越嫣然在黑洞洞的石室中走了一圈,才知道原来这竟是一个墓穴。
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墓穴。
空旷的墓穴中方方正正摆了一尊石棺,欧阳维指指棺盖,笑道,“这就是我们的死处。”
我们?
他不是只要她的命吗?怎么变成了我们?
“我一面大修陵墓,一边在伏龙山建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陵墓,它身处困龙针的阵角,想来也没人敢闯。”
越嫣然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欧阳维,盈盈对望中,欧阳维的笑容淡然如水,“可惜,你不是从前的容貌了……”
话音刚落,地宫里唯一的火把就灭掉了,跟着是石棺盖被推开的闷响。
欧阳维将越嫣然丢进石棺,自己也跳了进来,越嫣然刚想挣扎着起身,嘴里已被喂了一颗药丸,她还来不及尝出药性,他的唇就吻了过来。
缠绵的,氤氲的,却短的让人无所回味的亲吻。
一吻完了,嘴里的药丸滑进肚肠,她的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的疼,头也昏的不得了。
这就要死了吧!
欧阳维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越嫣然忍着不适问了句,“你要我的命,为什么你自己也躺了进来?”
“我能活到今天,已是大大的不容易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维按住要起身的越嫣然,“嘘,别动。我这七年服了太多的无忧,早已中毒弥深,无药可解,若非身子毒侵了人月圆的蛊主,我也不会把它取出来;依着计划让你自己动手,才更痛快……”
越嫣然的头像炸裂一样疼痛,她的四肢百骸比蛊毒发作时还要难过十分。
欧阳维却只是笑,“其实是你自己给自己设置了一个七年的困局,那年在王府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你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会给你。如果你当初就对我实话实说,我未必不会成全你和杨梦爻
。”
四周如此黑暗,他们虽然面对面,她却看不清他的眼睛,更看不出他的表情,她猜不到他说这句话时是一本正经,还是一脸嘲讽,又或是……怅然若失,心有不甘。
“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呢?是淡然,嫣然,还是柳寻仙?”
越嫣然一阵哽咽,“柳寻仙是父亲取的名字,我与我哥哥,一个望仙,一个寻仙;嫣然是梦爻取的小名,我们住在寻仙阁的时候,一直是他照顾我的;后来娘亲带我流落到了神剑山庄,为了隐姓埋名,就为我改名叫淡然。”
“这样就好,从前毕竟没有叫错,以后也不会叫错。”
欧阳维的嗓音依旧黯哑,口气却比之前轻快的多,像是终于甩脱了背负已久的重担。
越嫣然的思绪渐渐凌乱,朦胧中耳边传来欧阳维的沉声,“不能同生,死前有你陪我,也是好的……想来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死法……我这一生都没机会用上师父教的剑法,第一次与人比试,就遇上了棋逢对手的剑客,也算人生之一大幸。”
越嫣然被他话中的苍凉薄意引得心也跟着一下下钝痛,“我不恨你,可是我们也不能在一起,生不能,死也不能,否则……有违天理。”
有违天理啊……
怪不得那时候她选择跳崖去死。
欧阳维低低笑了几声,“淡然,你后悔遇见我吗?要是让你选择再活一次,你还愿意见到我吗?如果我们不是这样的身份,就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越嫣然的知觉慢慢消失,舌头也开始打结,“下辈子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不愿意许给他一个下辈子。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被红线牵扯时,撕心裂肺,百般纠结,如今,红线就要扯断了,余下的就只有不愿回头的释然。
“可惜我却有预感,没有下辈子了。”欧阳维一边笑,一边轻轻握住越嫣然的手,“我大约是上辈子欠了你,所以这辈子来还。我总觉得我这一生被人算计了,哎……终于马上就要解脱了……”
……
他要解脱了,可她呢?她怎么办?
……
“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