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思卿的精明之处,在于成功地拿捏了岳淡然的软肋,既然威逼利诱都无用,就只能抬出太子殿下。
岳淡然对这桩婚事的抵触不止来自于她对岳家夫妇的憎恨,更多的是,她知道苏丹青并不喜欢她。
苏公子迫于种种压力退而求其次,两个无情人硬凑在一处,她自己违心是其次,有愧于救命恩人才真罪过。
若不是苏丹青人品贵重高洁,对她有救命之恩在前,照料抚慰之情在后,岳淡然不会如此瞻前顾后,最后竟一逃了之。
可惜事与愿违,终究还是没能得偿所愿,在听罢岳思卿的一番规劝后,淡然明知对不起苏公子,也不得不随波逐流。
岳思卿劝通了一边又去游说另一边,也不知她口吐了什么莲花,竟把苏公子说的欢心喜悦,跑来同岳淡然告别时,还顺带着表明心迹,虽没说一句甜言蜜语,态度却极尽诚恳。
“淡然身子无大碍,我也不好再留,明日我就要回庄,同家父商量迎亲事宜。”
采也纳了,名也问了,吉也纳了,征也纳了,期也请了,折腾到如今是该轮到迎亲了。
岳淡然望着苏丹青清明澄澈的眼,心中的愧疚无法消弭,
人啊,果然都是卑鄙自私的畜生,为了欧阳维牺牲恩人,她死后会入十八层地狱吧,可笑的是那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曾有个微不足道的女子为他万劫不复。
“公子一路顺风。”
离愁别绪浅淡淡,到底还是客套大过真情。
两人明明心绪万千,目光交汇时瞳仁映出的却都不是彼此。
“淡然身子不好,又跪了几日祠堂,为什么不保重些,偏要同长辈起冲突。”
“对庄主与夫人不敬,是我的过错,只不过其中的缘由,公子未必知晓。”
苏丹青长叹一声,“思卿都同我说了。”
岳淡然陡然睁大了眼睛。
同他说了,同他说什么了?
“等你到药王庄,我帮你弄些药膳补补身子。”
听苏丹青语气平淡,岳淡然这才放下心,却不知岳思卿又编了什么瞎话出来骗人。
“要是我没走过一遭生死,只怕还会像从前一样认命,如今物是人非……公子当真愿意委屈自己,娶并非心爱之人为妻?
苏公子腼腆一笑,笑中却含着微微的苦,“我对淡然不算一见钟情,却期待与你长相厮守;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大多始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不是当初同思卿有婚约在先,我也不回对她另眼相看,心向往之。”
“公子已经喜欢了姐姐,难道你甘心与所爱擦肩错过?”
苏丹青被问到痛处,眸中闪过一点悲哀,“我自幼体弱多病,不大见人,身边除了爹娘与妹妹,几乎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很久以前我就在期盼来日陪伴我的妻子,见到思卿之后本以为愿望成真,好不欢喜;可惜我与她到底有缘无份,若说不失望那是谎话,只不过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执着无益,兴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说不定。”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岳淡然明知苏丹青说的话句句在理,称得上睿智豁达,她对欧阳维的放手成全不也正是明知执着无益,不愿再纠结纠缠吗。
可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苏丹青将岳淡然的寂寥表情尽收眼底,只想着说什么话宽慰她,“我们出身世家,不该为儿女私情失礼法风度。既然你我有做夫妻的缘分,何不坦然接受,成婚之后,我会敬重你倚重你,绝不让你受委屈。”
“苏公子……我……配不上你。”
岳淡然鼓足勇气才说出她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
苏丹青目光如水,盈盈望着岳淡然露出笑容,“两月前药王庄传来消息,说淡然病情危重,父亲本打算派师兄来神剑山庄为你诊治,是我坚持要替他走这一趟的。无论如何,你我有婚约了不是吗?”
“公子……”
“来日若成夫妻,你我就要携手走一生。我身子不好,常年与针药为伴,一点风寒兴许就要了我的命,淡然会不会嫌弃像我这么一个不堪一击的夫君?”
岳淡然摇摇头,来不及说出半个字,苏公子就笑着继续,“我救了你的命,你可愿以身相许报答我?从今以后,我把自己交给你照顾,我也会……尽我所能照顾你。”
只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岳淡然却在一瞬间释然了,纵使说这话的不是她心中最期待的那个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憔悴病态,透明如纸的美貌容颜,身子更淡薄的像是会被一阵风吹走……
这就是她今生的归宿了。
岳淡然轻轻弯起嘴角,“公子若不嫌弃,淡然愿一生留在公子身边侍奉。”
她应承苏丹青,除了心怀感恩愿委身报答,也是因为她对他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情愫。苏公子跟她一样,虽情根深种,却压抑着对心上人百般成全。
苏丹青露出灿如春花的笑容,牵起岳淡然的手连说了几句“保重”,颇有不舍地告辞回药王庄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就算困在世俗礼教的牢笼里,缠着层层枷锁按部就班地走向别人为她安排的命运,岳淡然心里却还藏着一丝丝不甘心。
曾经那么希望站在那人身边,无论是光明正大,还是躲在暗处。从此以后,光明正大的希翼完全破灭,她终于还是被逼到了见不得光的黑暗角落。
日子一天天临近,神剑山庄当真拿出嫁女儿的阵仗为岳淡然准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