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子心中藏着的那根刺终于忍不住戳出来作祟。
她是不是还心有所属,对前情念念不忘;她是不是从来都不曾对他动过心,他们之间只是有名无情。
他们成亲近三年,一个人越陷越深,另一个人却无动于衷,苏丹青怎么能不积怨在胸。
平心而论,岳淡然对他事无巨细无微不至,然而他却还是看不清她的心,他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像她面上那般平淡如水,还是如烈焰一般隐忍狂暴。
纠结挣扎的何止苏丹青一人?
岳淡然的爱恋,岳淡然的决绝,都化成束缚自己也鞭笞他人的夺命索。
三年的相敬如宾,琴瑟和谐,有夫如此,妇复何求。正是因为苏丹青对她百般的好,她才不愿因为她的一己私欲,让苏家的子嗣迟迟不来。
一想到从今晚后,苏公子再不会只对她一个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甚至她连他的笑容都无法再独占,岳淡然的心中就会生出一丝丝酸楚
。
就算是煎熬,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少则两年,多则七年……
“天下间没有一个女子不想同夫君朝朝暮暮,若非造化弄人,我也不愿意你娶别人。”
苏丹青闻言,心里没好过半分;两人虽抱在一起,心思却都飘到了别处。
不出几日,媒婆们就陆续登门,接踵而至的是预备入苏家门的女孩们。
苏丹青与岳淡然双双参加荒谬的甄选,走马观花地看了几位姑娘,岳淡然就已确认,她家婆婆选女孩的标准完全是依她的反例:容貌平平,性子活泼。
岳淡然自嫁进门就谨奉规行矩步的教条,事事三思后行,谋定而动,兴许是苏夫人看不惯她行事内敛过分,才选了些不修边幅的小家碧玉;这些姑娘大多出身小户人家,虽率直淳朴,却粗糙地入不了苏丹青的法眼。
一家人争执不下,转眼又过了一季。
入秋时,苏丹青生了一场病,药王庄更迎来了一位贵宾。
维王殿下以道谢之名摆大驾光临,一连住了十几日还没有告辞的意思。
苏千顺与苏夫人一开始受宠若惊,与有荣焉,大张旗鼓地宴客了半月有余才觉出不对头。
瞧维王殿下整日欲言又止,似有保留的模样,苏庄主不得不去问还养在病床上的苏丹青其中是否有内情。
问来问去没问出个结果,反害苏公子病的更重。
直到把药王庄全庄上下都折腾到不知所措,欧阳维终于找了个时机将难以启齿的话说出口,言辞修饰的虽隐晦,表达的意思却直白。
岳思卿怀了苏丹青的孩子。
这消息可谓是惊天动地,苏庄主张口结舌在当场,相比之下,苏夫人还多一些理智,屏退不相关的人,温言笑语同欧阳维旁敲侧击。
泰山崩于前而不乱,不愧出身武学世家。
欧阳维对苏夫人一颔首,忍着笑细细道来,“几月前令公子在王府为本王医毒,同思卿旧情复燃。丹青告辞后两个月,思卿瞒无可瞒,才对我和盘托出。”
苏庄主吓得六神无主,拉夫人一同跪了,“王爷恕罪。”
欧阳维急忙上前将二人扶起,“庄主言重。我的窘况,天下皆知,不好耽误思卿前程,之前会面我就有意撮合他二人,丹青顾忌苏少夫人,便没有应。事已至此,还请二位斟酌。”
事已至此,哪里还轮得到他们斟酌。
苏千顺与苏夫人对望一眼,心中百味杂陈。
欧阳维面上带笑,施一礼出门;人走了有一刻钟,苏庄主才找回些魂喃喃道,“丹青那兔崽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维王殿下的女人都敢碰。”
苏夫人也是哭笑不得,“维王既将这桩荒唐事直言说了,大约就没有怪罪的意思
。否则何不找个缘由难为我们,反倒亲自带人到药王庄?”
苏千顺捋捋胡子,“瞧岳小姐那身子,倒真像是有喜了,起初我还以为她是富态了。”
“好端端的你瞧人家姑娘的身子做什么?”
“她自己出来抛头露面,还怕别人瞧吗?”
苏夫人呼一口气,“姑娘家的确不该随便就出来抛头露面,不过苏小姐出身神剑世家,从小学功夫,性子难免豪爽些。兴许是这些年跟在维王身边见过不少世面,待人接物到一点不畏惧,反倒大方的很。”
苏庄主暗道:从前这妇人整日讲究“规矩”,当真遇到媳妇那么个半步不错的人,憋着教条无人训诫,反倒推崇起不拘小节来了,当真是女人难养。
“不管怎么说,怀着孩子……”
话说了一半就被苏夫人一手打断,“是真是假,问青儿便知。”
苏庄主咽了到嘴边的话,同苏夫人奔到苏丹青的卧房。
岳淡然正坐在苏丹青床前为他念书解闷,见公婆前来,忙起身招呼。
苏夫人冷着脸对她道,“淡然先回避,我们同青儿有话说。”
苏千顺隐约觉得苏夫人的语气有些重,便同儿媳赔了个笑脸。
岳淡然满腹疑惑,恭恭敬敬退出门去。
苏千顺坐到桌旁,苦笑着问苏丹青道,“维王殿下到药王庄后,来看过你几次?”
“几乎日日都来瞧一瞧。”
每日啊……
每日都来却憋着话说不出口,想必维王殿下也很为难吧。
苏千顺与苏夫人对视一眼,“中间可曾说过什么,问过什么?”
苏丹青嗓子一阵痒,咳嗽了几声,心中越发忐忑,“并没说什么。”
苏夫人起身为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