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伦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杯子,将麦酒倒得满满泛泡递给夏洛特。两人在夜色下碰杯,各自爽利地喝了一大口。
“爽!”夏洛特打了个嗝,开心地说道,“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偷喝麦酒的事吗?那次你差点从萨瓦堡的城墙上翻下去了。”
“怎么会不记得,我就是从那次起爱上这小可爱的。”伯伦特晃了晃手中的杯子,他笑着说道,“小时候,我们俩性格相近、义气相投。你我都是家中次子,生来用不着担什么责任,不像艾文和我老哥,像个泥塑木偶般一言一行都符合礼仪。”
“那时候我们互相约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来着?”伯伦特笑着问道。
“纨绔少爷!”
“对!就是纨绔少爷!让我们为纨绔干杯!”
表兄弟两人又满满地喝了一大口麦酒。
“可遗憾的是,你现在没有资格享受这样的生活了。”伯伦特打趣地说道,“你说我该恭喜你成为了冰风堡大公储呢?还是该向你表示沉重的哀意呢?”
夏洛特耸耸肩,“你想怎么样都行,反正我也不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伯伦特点点头,他突然说道,“你变了,夏洛特……”
夏洛特沉默地抬头看向伯伦特,他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尽管你看上去还是一个人穷开心,那张嘴依旧得理不饶人,但我看得出你变了。”伯伦特喝了口麦酒,吐词说道,“大公储的位置让你感受到压力了吗?”
“不,是命运。”夏洛特端着杯子坐正身体,他低头看着杯中黄浊的麦酒,微微晃荡,那些沉淀的渣滓便寂寞地从杯底冒出了头,“人无法永远无忧无虑,只要你的心还在跳动,只要你的脑髓还在思考,你就一定会为了什么事而烦恼。这是此世之理,不容置疑、不容改变。”
“你说得对!”伯伦特拍了拍夏洛特的肩膀,“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那些我无能为力的事,我懒得去操心;那些看不惯的人,我懒得去搭理;那些必须得面对的事……”
他看着夏洛特,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笑着去面对!干嘛去考虑结局!人的一生太过短暂,你所烦恼的一切、你所做的一切决定对整个宇宙而言都是如此渺小。换言之,事实上你根本就无法影响多元宇宙的走向。既然结果如此,那为何不笑着面对一切?”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把歪理说得头头是道,那除了夏洛特本人,就要属伯伦特。
如果夏洛特想反驳,那关于这个哲学问题的辩证两人哪怕争论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不可否认的是,伯伦特那些会被精英人士认定为异端邪说的歪理,确实有它的正确性。
起码一直烦恼着斐雯丽一事的夏洛特,就有种被伯伦特治愈的舒畅。
“我可看不出你居然是个悲观主义者!”夏洛特大笑着喝完麦酒,“原来这就是你成为纨绔的原因吗?”
“错!”伯伦特站起身,摇了摇手指,“我是乐观主义者!正因为我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我才能以最乐观的心态面对所有的一切。狂风也好、巨浪也罢,当我摆正心态时,那些人们畏之如虎的东西在我眼里也就不再可怕。”
夏洛特点了点头,“很棒的为处世观念,谢谢你的提醒,表兄。”
“别谢我,我可不想被丽贝卡阿姨扯着耳朵,说我把她的宝贝儿子带偏了道路!”伯伦特敬谢不敏地摆了摆手,他指了指美丽的夜空,“话说回来,今夜如此美丽,我们干嘛要浪费美好时光谈论这些话题?要不要和我去做些男人都喜欢的事?”
夏洛特微微一愕,立刻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他敬谢不敏地摇了摇头。
“你确定?拜托,兄弟。好不容易来次帝都,你难道都不想尝尝圣洛伦索女人的滋味?”
“我不想!”夏洛特斩钉截铁地拒绝,“我可不想被妈妈扯着耳朵大声嘶吼。”
“那你还是别去了!”伯伦特遗憾地摇着头,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出庭院,“毕竟我也不想被丽贝卡阿姨咆哮。”
他的身影刚走出庭院转角,又突地回头对夏洛特,“对了,夏洛特,谢谢你的慷慨资助,我会记住你的恩情的!”
伯伦特说着,将手中的钱袋抛上天空,又猛地拽回手中。他得意地吹着口哨,这次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旅馆。
夏洛特总觉得那个钱袋有点眼熟,他猛地一惊,慌张地翻了翻自己的大袄,这才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钱袋已经不见了踪影。
“伯伦特!你这个混蛋!”夏洛特哭笑不得地大骂一声,他捡起地上的酒壶,却懊恼地发觉里面光洁一空。
这时,庭院内突然响起克莱尔那冷淡的声音,“他叫伯伦特对吧?他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当然,一个能说出那番道理的人、一个能不知不觉地偷走我钱袋的人怎么会那么简单。”夏洛特看着拿着一封信走过来的克莱尔,耸了耸肩道,“但好在,他不是敌人,反而是我们的朋友。”
“但愿如此,看到莱斯利家族,再看看你们克莱德曼家族,我就忍不住想要感慨。”
“感慨什么?”
“感慨这个世界人才众多、竞争激烈。”克莱尔将手中的信封往夏洛特一递,“值得一提的是,这封信的主人也是个棘手的强敌。”
夏洛特疑惑地打量了克莱尔一眼,他接过信封一看,顿时脸色凝重。
那封信的封面上仅仅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