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上一杯茶水吧,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最起码,你们算是回家了。”
坐在咯人的卵石地面上,骑兵放下紧握的剑,接过了船夫老人递来的茶水。他大口吞咽着,泪水带着泥灰渗入茶水,不知口中是什么滋味。
“唉!”老人叹息一声,拍着这个哭得像个孩子,却又倔强地不想让人看到泪痕的骑兵,“你们都是好样的!”
这让骑兵的心口就像是填住了一块大石,他再也忍不住了,放下茶杯抹去泪痕,懊悔又痛苦地说道。
“不!我什么都没做!除了像只丧家之犬般逃命,我什么都没做!”
他的回答让所有骑兵都沉默着放下茶碗。正如他所说,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跟在军官身后一直逃、一直逃而已。他们甚至抛下了同伴,才能换来自己的性命……
“那就足够了。”老人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留下性命,跟随伯伦特大公,他会带我们走向胜利!然后报复他们、报复那群该下地狱的侵略者!”
“血债必须血偿……”骑兵喃喃说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这个声音很快汇聚在码头上空。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当伯伦特来到码头时,听到的就是这种撕心裂肺的呐喊。那是发自灵魂的喊声,让洛森特新晋的大公握紧了缰绳。
勒住马,伯伦特朝左右心腹道,“看呐,血债血偿,说得多好啊!军心可用呀!”
周围的辅臣只是强颜欢笑,他们比谁都清楚,想要血债血偿究竟有多么困难。
伯伦特不快地皱了皱眉,转头问落在他身后一个身位的青年骑士,“看来哪怕是我的臣子们都觉得我不过是在以卵击石,你又怎么看呢?伊迪大人。”
“我觉得两军对弈并不仅仅只看双方的数量与装备,否则的话,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纷争了,装备数量处于劣势的那方直接认输即可。”
回答伯伦特的男子将头盔夹在腋下,信手握住缰绳。他身着银色铠甲、体格健硕,是个留着亚麻色中长发的相貌普通青年。
他叫伊迪.格洛普,格洛普的姓氏是后来在受爵仪式前取的,事实上,在十多年前,他还只是个混迹桑托斯小镇的街头无赖。
时光荏苒,曾经的街头混混因为某次奇遇而被封为骑士。到现在,更是授勋子爵、成了埃罗萨皇家骑士团第二分团团长,号称继银龙公主斐雯丽之后,北境青年一代的第二骑士。
哪怕是传承悠久的贵族,也不得不在鄙夷其出身时对他那传奇般的经历暗自生叹。
毫无疑问,他前途无量!
“看呐,盟友都比我们更加清楚战争的规则。”伯伦特嘿然一笑,“所以我们只能困居一隅,而盟友却在蒸蒸日上。”
伊迪适时地闭嘴,有前阵子的增援事件做前提,他有些吃不准伯伦特这话中的意味。不过,伊迪也并不在意。他只是遵照劳伦斯大公的命令带领埃罗萨皇家骑士第二分团前来支援而已,范不着与伯伦特保持多么良好的关系。
尽管身份有差距,但现在有求于人的是伯伦特,而不是他伊迪。
伊迪注意到伯伦特的辅臣们脸上或多或少地露出了羞惭之色,这让他眯住了眼睛。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这些天来的交流也让他感受到这个新晋大公的不凡。
这对伊迪冲击巨大,老实说,在此之前他对伯伦特殊无好感。他早不是第一次与伯伦特打交道,这些年来每次赫伯特拜访劳伦斯与丽贝卡夫人时,伯伦特都必然在列。
或许是出于以往街头混混时期的经历,他对这个相貌堂堂、家世显赫却又玩世不恭的男子充满了说不出的恶感。这个男人总是在埃罗萨沾花惹草,然后拍拍屁股毫不犹豫地走人。
与他效忠的对象艾文相比,这家伙全然是个花花公子。
相比他,艾文的家世更加显赫、相貌也同样不凡,但却在公众场合待人温和、私底下沉默寡言。虽然伊迪有时弄不懂他那时常忧郁的效忠对象究竟在想些什么,但起码就人品绯闻这点,眼前的伯伦特是拍马难及。
——不过真是想不到,这个男人居然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正当伊迪在内心如此感慨时,伯伦特一番话却打断了他的隐秘思考。
“哦,对了!伊迪,你知道反抗军里还有谁在吗?”伯伦特的声音略带调侃与兴奋。
“不清楚。”伊迪回答得一板一眼。他对除任务之外的人事关系毫无兴趣,也不认为洛森特的贵族们能对他的仕途产生多少正面或负面的影响。
“是我的好表弟呀!”
——表弟?
伯伦特的表弟很多,但能让他刻意对伊迪提起的,也唯有艾文与夏洛特两人。伊迪不认为他说的是艾文,因为这些日子来提到艾文时,伯伦特都是用‘埃罗萨大公储’或是‘那个男人’这样的称呼指代,全然没有将他视为表弟的意思。
伊迪虽然不爽,但也多少可以理解。毕竟连他本人都猜不准,那一夜为何艾文会做出那么不合常理的行为。
“是冬堡伯爵?”虽是疑问,但伊迪回答得却很坚决。
“哈哈!就是夏洛特!”伯伦特拍了拍手,“有他在,现在我对这场战争的结果已经充满了信心!”
乍听此言的辅臣在惊异中窃窃私语,伊迪注意到每个人的信心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他们或许认为,冰风堡的法师与魔像军团会在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