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在皇后宫中临时安置,身边多了三名宫女,为首的就是秋凝霜,另还有两名粗使宫女燕婉和秦桢。
袁惟厚拜了元春之后,便领着三个太监和抱琴、秦桢去了元春未来的屋子,为元春归置行李、收拾屋子去了。元春身边,只留了凝霜和燕婉服侍。
到了晚饭的时候,皇后派了人来叫元春一同用膳。
元春到了正殿,才发现与皇后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看服色,是一位公主;以年龄判断,应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公主——临驿公主。
“这是临驿公主,你来见一见吧!”沈皇后介绍说。
元春心道:果然是临驿公主!连忙上前行礼。心中暗叫倒霉:自己现在尚未得到正式册封,认真地说,还只是一介平民,见了公主是要行大礼的。
临驿公主今年九岁。她生母本是个贵人,去年去世后,被追封为宸妃。妃嫔死后追封,大多只升一级,这位贵人死后能连升两级,也算难得。
元春跪在地上,公主也不叫起,而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元春,语意不明地问道:“听说你在荣国公病重之时,斋戒祷告半月有余,才感动了神仙,在梦中赐了你医术。你便救回了荣国公?”
按照宫中礼仪,临驿公主不叫起,元春就不能起来,她便只能跪着回话:“回公主。确是如此。”
她心里暗恨,这小破孩什么意思啊?自己初入宫廷,哪里得罪她了?在这个自己还无品无级无封的尴尬时刻,皇后为什么要叫自己一同用膳?为什么公主又在这里?难道公主就住在懿和宫?贾母没说过呀!
沈皇后不等临驿公主再说什么,便道:“元春起来回话吧!”
元春心里暗暗感激沈皇后:“谢娘娘!”站起身来。
临驿公主一笑:“倒是对不住了!本宫光顾着想神仙长什么样儿,却忘了你还跪着。”
元春对临驿公主,也就知道一点基本资料,也拿不准她是真忘了还是故意装作忘了。便道:“公主言重了。”
“那神仙什么样儿?可有名号?”
“那仙子美貌端庄,梳着高髻,广袖薄衫,披着长长的披帛,周围还有五色祥云缭绕。那仙子说,她是善元仙子。”
“你能把她画出来,让本宫瞧瞧吗?”
元春哪会给她画啊?皇帝叫画也不画!“公主恕罪!仙子并未允许臣女传她画像于世,故而不敢造次。”
“未允你传她画像于世,却允许你将她闺名传之于世?”
“禀公主:‘善元’二字并非闺名,只是一个称号而已。”
沈皇后静静地听到这儿,便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去用膳吧!”
用餐地点在正殿的西侧小厅,沈皇后在首座坐下来,临驿公主便坐到了皇后下首。沈皇后又叫元春也坐。
元春告了罪,敬陪末座。
饭桌上鸦雀无声,正好给了元春想事情的空间。她把与临驿公主相见以来的细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十分肯定一点:临驿公主对她有敌意!
可是,为什么?
饭吃完了,宫女送上茶的时候,临驿公主有些撒娇地对着皇后说:“母后,儿臣有些不舒服。”
沈皇后忙问:“哪儿不舒服?”
临驿公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轻轻咳嗽两声:“儿臣觉得头疼,喉咙也痛。”
沈皇后便让人传太医。临驿公主却道:“母后,咱们放着一个得了神仙医术的人不用,却用那些没用的太医吗?叫元春给我瞧瞧就行了。”
元春把医疗系统打开一扫,便知临驿公主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好在卡得不深,直接取出来就可以了。
但她心下大是疑惑:明明是被鱼刺卡住了,临驿公主为什么不直说,而要说些头昏喉咙痛的话误导自己?有意想让自己“误诊”吗?而且临驿公主身边是有宫女布菜的,那布菜的宫女竟如此疏忽大意,把鱼刺头挑给公主了?
沈皇后却不同意临驿公主的主意:“胡闹!别说元春现在还没有册封,就算册封了,她也只是内廷女官,哪能为公主诊病?!”
“母后,儿臣母妃的病,就是叫太医院那帮庸医耽误了。近日儿臣还听说,有一个太医连生死都断错了,若不是元春,荣国公便生生被活埋了!母后还要儿臣相信那些庸医么?”她夸张地叹息一声,“也罢,儿臣素来微不足道,死又何惜?”
元春觉得:临驿公主这话,简直是在指责嫡母不慈!
而临驿公主喉咙里卡着一块鱼刺,一说话必会疼的。她竟能忍着疼,说出这一长串话来!这忍耐度,真不像一个九岁的孩子。
沈皇后默了半晌,略带讽刺意味地淡淡一笑:“此事关系内宫制度,我做不得主。”转头招来懿和宫的首领宫女——宫中唯一的那位选侍柳玉妆,“你去皇上那里禀一声儿,就说临驿公主身子不适,定要尚未册封的荣国公孙女诊治。此议有违宫中旧例,然荣国公孙女盛名在外,又将是新设立的尚医局尚医,或可变通。此事臣妾不敢擅专,请皇上圣裁:可允否?”
柳玉妆匆匆领命去了,懿和宫中剩下的三个人,都默默无语。宫女们,更是气儿都不敢喘重了。
似乎过了很久,柳玉妆才匆匆回来,转述了皇帝的话:“皇上说:朕允了!”
沈皇后便对元春一笑:“既如此,元春,以后就由你照顾临驿的身体了。”
元春其实很不想接这个病人!临驿公主对她有敌意,必不会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