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钩,寒星数点。广袤暗蓝的夜色下大地寂静,偶尔响起车轮行驶的声音。
三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斜斜的月影经过纱窗,勾住她往外看。夜深人静之刻,人总会杂七杂八的想很多事。眯着眼睛记忆穿越时空回到高中,自己在课间跑到宁一的教室窗外。教室内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宁一身子高挑坐在靠后的角落,离窗户很远。她微微低着头,露出白皙的侧脸、素净的脖颈,高高扎起的马尾乌黑浓密,柔顺的发尾搭在洁白的天蓝色校服领口上。面前摊开一本练习册,圆珠笔被她拿在手上打着节拍一下一下敲在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厚重声音。她在思考。
三至看了一会,教室内坐窗户边的同学看见她,冲她咧出大白牙,高声喊着宁一:“宁一,你朋友来找你了。”虽然不同班,但是三至跑宁一教室跑的比本班的人还勤快,以致不用她出声,人就知道,隔壁班的女生又来了。
沉浸在作业里的宁一,仍然在桌上点笔,没有抬头。三至朝同学指了下后门,告诉他从那里进去。课间十分钟永远都是吵闹又喧嚣的。留着寸头的男同学勾肩搭背聚在一起嘻嘻哈哈讨论着隔壁的班花,谈论篮球,谈论比赛。
女生三五个聚在一起去上厕所,一路洒下杠铃般清脆的笑声,途中遇到那个清秀的少年,偷偷红了脸。同行的女生突然拔高声音叫她的名字,煞有其事的请教问题,却在少年少女相擦而过礼貌避让时,冷不丁撞了女生一下,直直撞上少年身上。羞红着脸打闹的去厕所。
三至顶着门口几个男生善意的口哨声一路踮脚走到宁一身后,轻轻嘘住旁边女生的提醒。
双眼被突然出现的小手遮住陷入黑暗,耳后响起故意压低仍不掩清脆的声音:“猜猜我是谁?”那人怕露馅,着紧只讲五个字。
细密直挺的睫毛如同小刷子在掌心轻柔刷动,三至怕痒,用力蹭下手中的直睫缓了痒意,继续压低嗓子问她:“快点猜!”
宁一眼睛被蒙蔽,仍然不紧不慢用笔敲桌子思考问题,对于身后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淡淡奶香味充斥鼻尖,她微微眯了眼,小心抽动鼻翼。
身后的女生见她不理睬,便不依不饶的趴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手依旧捂住她眼睛,声音也不压了,清脆娇憨的威胁她:“你不说我就不放开你!让你做不成作业,哼!”
笔头在手上轻巧的换了个方向,宁一举起笔照着感觉往身后人腰部位置一戳,笔头抵上衣服,微微用力往里一压,笔头按在柔软纤细的小腰上刷了一道。
三至一声尖叫,忙不迭放开眼睛,急急揉搓酥麻的腰。宁一侧过身来,手臂搭在桌上,凉凉的说:“笨蛋。”
旁边坐的女同学噗的笑出声,对三至挤挤眼:“你好好玩。”
你才好玩!
“找我有事?”宁一转着笔问她,清凉悦耳的声音听着很舒服。
“哎,我来找你一起上厕所,差点给忘了。”三至一拍脑袋,总算想起事情来。说罢拉起她要往厕所里去。
宁一露出滑稽的表情,将手腕处的银白色细链手表横在她眼前,“还有二十秒,你在逗我?”
分针极力的与数字10重合,秒针滴答滴答不紧不慢走完了大半个圈。
三至耷下眉,把手推回去,撇撇嘴说:“是你耽误了时间,明明之前都听到我找你,还不出来,现在我要回教室了,都怪你,害我没上厕所。”
年轻的宁一勾起唇,认真回答:“明明自己笨,算了,我就勉为其难被这个锅好了……”
故事还在持续。而隔着薄薄的墙壁,宁一身子端正规规矩矩的睡觉,眉目舒展,嘴唇含笑。她也难得梦回高中。
宁一梦见自己小时候。从小,宁一就长的漂亮可爱,人也懂事聪明。老师喜欢她,常常让她做班长,同学喜欢她,有事没事就粘在她身旁邀她一起玩。那是小学,宁一还没有变的冷淡、父母还没有离婚,她跟任何一名普通的小女孩一样,喜欢玩喜欢淘气,喜欢老师的夸奖,喜欢同学的追随。
在小升初的那个暑假,她才知道原来看起来恩爱的父母其实未必恩爱,家散了。
到了初中,扁平的身体突然像一夜春风吹过开始有了弧度。班级里认识的小学同学寥寥无几,大家重新认识,重新开始交际。在同班大部分女孩还可以被称为女童,身体性征没有显明之时。宁一,已经带着青春期美好的弧度看成漂亮的女生,不再有人称呼她可爱。
宁一开始以为同学都还是如小学般纯善,毕竟一个暑假而已。努力了一个学期,除了几名小学同学之外,竟然被班上绝大部份女生所排斥,而小学同学也渐渐远离,感情成淡。当面对她客客气气,背后嘲笑诽谤她。也有性格激烈与男同学打成一片的外向女生,直直白白的告诉她,就是不爽宁一整天高傲的像白天鹅谁都不放眼里的傲样。长的漂亮了不起?成绩好了不起?就只会吸引男生讨好老师罢了!
好大的一个锅,这时候宁一才明白为什么融入不进班级,只因为嫉妒作祟。呵。从此宁一放弃与她们修建关系,独来独往。课间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上厕所,一个人看书。收发作业遇到的刁难嘲讽一个一个还击回去。至于谣传的越来越烈她性子高傲毒舌瞧不起人不友善的谣言,抱以轻蔑一笑。
而班上的男同学,荷尔蒙开始萌芽,他们像大森林里刚刚会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