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皇上闻言勃然大怒,他本就因为皇后的原因不喜太子,如今见他竟然胆敢站出来要求重审君家谋逆一案,当即怒得直接将龙案上那一摞折子砸向太子,怒斥道:“莫要以为朕宠你,你就无法无天了,这天下还没有交到你手中!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朕的决定!”
折子打在他的身上,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啪”声响,在这寂静肃穆的氛围中显得异常大声。
这话着实有些狠,皇上当着所有文武大臣的面说出这番话来,无异于公然打太子的脸。
慕容瑾眼眸中嗜血的锐利一闪而过,随后归于平淡。
太子站在原处动都不曾动一下,俊朗的面容上神色不改,只是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无人看见。
他隐藏在袖子中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了,手背上青筋突出,他性子本就内敛,此番已经是情绪难忍,他首先想到了深宫中的母后,想到这些年的委曲求全,想到他们母子二人这些年的如履薄被,内心像是被人用刀深深的刺破了,然后一刀又一刀地割着,鲜血淋漓,在他的心脏上凌迟着。
他生下来就被皇上册封为太子,这在世人眼中是无尚的恩宠,可是对他而言却是一个巨大的枷锁,将他锁在这无情无爱冰冰冷冷的皇宫之中,身不由己,无能为力,进一步,道路崎岖险阻,退一步,却是万丈深渊。
而他身为太子,自幼就不得父皇喜爱,每每只是远远的看着父皇抱着其他的孩子在那里嬉笑玩闹,而他只能远远的看着,羡慕着,彼时他尚且不知为何父皇会不疼爱他,还傻傻的跑过去,希望父皇也能抱抱他,或者是关心他几句,可是等待他的永远是皮笑肉不笑的面容和几句不冷不淡的说教。
他不懂为何同样是父皇的孩子,别的皇子为何可以得到父皇的拥抱和嘉奖,就连年龄不大的六皇子,皇上也是每每抱在怀里左亲右抱,他还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刻苦,表现得不好才导致父皇不疼爱他,所以拼命的去学习,勤奋刻苦,可是他始终不曾得到父皇的疼爱,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他的原因,是他的出身就不讨好,皇上厌恨外祖父在世时的强势,厌恶他的功高震主,厌恨母后的高傲淡漠,更厌恨他。
他一出生就被赐封为太子,这不是对他的宠爱,而是对他的捧杀啊。
父皇把他和母后送到万人面前,让他们面对着刀剑和明里暗里的伤害,身在此位,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所有人都等着他出错,他要面临着太多太多的刀剑和伤害,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微有任何的差池便会被万人唾骂,稍微有一丁点的出错就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诟病。
这些年来,他和母后在后宫之中被人刺杀过,下毒过,陷害过,算计过……每每身处险境,都是他们凭着自身的能力险中逃生,而父皇永远都是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他从不曾插手,或者是替他们说过一句话,每每都是在事发的时候严厉斥责,再在事后几句冠冕堂皇的官话掩盖过去,他也渐渐的明白,原来不管他怎么做,是出色还是平庸,是勤政还是堕落,在父皇眼中都是一回事,他始终是不喜他的,与他做什么无关,与他这个人有关。
他对那万人敬仰的龙椅半份兴趣都没有,可是他和别人不一样,他身为太子,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位太子行事一有偏差,或者是招人算计,一遭跌落,沦为阶下囚,或者是死无葬身之地,真正能够从太子之位登基成为皇帝的少之又少,其他的皇子若是争不到皇位,尚且可以做一个逍遥王爷,或者直接去藩地度日,总算是一条出路,而他呢,却没有退路,他可以生也可以死,可以高高在上也可以卑微如蝼蚁,却不愿意母后跟着他受半份委屈……他若是出了事情,母后没了依靠,在后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绝对不会让母后受到半份委屈。
纵然心如刀割,太子面上却不显,他微垂着眼眸,低声道:“儿臣不敢”。
“你不敢?”,皇上提嘴就是一个冷笑,“朕看你胆大包天,你敢得很!当朝忤逆朕的旨意,和你母后一样的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你这是不把朕放在眼中,你的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太子垂着头,僵硬地说了一句:“儿臣不敢”,便不再言语。
他还能怎么说,既然父皇非要给他扣上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他又能怎么说?
怎么说都是错,怎么做都是不对的,索性就不解释。
在皇上提到他的母后之时,他身躯一震,低垂着的眼眸中冰冷一片,第一次,对皇上产生了恨意,他怎么能提到他的母后!这件事情跟母后又有什么关系!
从来都是这样,不管做什么,他都不管不顾的训斥他和母后,好似他们母子两就活该如此。
皇上不喜太子这件事情大家早有所觉,只是秘而不宣,却没想到,如今皇上竟然公然苛责太子,很多人眼眸微闪,开始重新评估朝中局势,选择战队,而更多的人却是正义凛然,开始替太子求情。
这证据本就是刑部尚书周大人查出来的,他虽是清流一派,可性格本就直率,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见状有些看不过去,这事情又是因他而起,而且那证据他是随同当时在场的好几位大臣一同核对过的,确定是真实的才呈给皇上的,当下出列高声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