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他宫殿不同,长信宫,进了大门便是一座花园,花园内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沿着徜徉小道,种满了花树,株株挺拔俊秀,此时已至冬季,梅花飘动,千朵万朵,铺地数层,进处是梅花飘香,远处是亭台,假山流水,更为优美。
待入了长信宫,里面的装扮华丽,云顶檀木作梁,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如明月一般倾洒下来,熠熠生光,地铺白玉,内嵌金珠,真可谓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可是其中的装扮却又是雅致至极,大殿四周摆满了花盆,以兰花居多,淡紫色,粉色,白色,淡绿色……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颜色,似染似天成,煞是好看。
慕容瑾缓缓踱步进屋,一眼就看见了靠在榻上的美人。
她身穿浅蓝色拖地长裙,裙摆处绣着淡雅的兰花,一头的青丝散开,仅用一根白色丝带散散的系在发尾,身材瘦弱,皮肤光滑洁白,挺俏的鼻子,光是见到侧颜,便惊为天人,可以想见,正颜是如何的绝色。
慕容瑾眼眸微眯,眸光在一旁案桌上的药碗上划过,淡淡的药味扑鼻而来,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内有黄芪,百合,沙参……仅凭这几样,尚不能断定她是何种病因。
兰贵妃斜靠在贵妃榻上,听到脚步声,她咳嗽了几下,放下手中的书卷,柔声道:“小桃,几更了?”
话落,不等慕容瑾回答,她率先开了口,“也不知启儿现在在何处,那个皮猴儿,怕是要玩疯了,但愿他能够乖巧听话一点,莫惹事生非……”
她自顾自的说着,突然察觉到不对,以往小桃总是麻雀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怎么今日如此安静,她扭头,正对上一双如墨的双眸,这双眸子深邃似海,一眼望去无风无波,像极了那个人。
六年了……
乍然看到和那人一模一样的眼眸,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兰贵妃心头一颤,强压下心中的情绪,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身姿修长,仿若玉雕,面上带着银色面具,遮住了容貌,他就这样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清贵出尘的气质,这通身的气质与那人也有六分相像。
君彦渝,心中念着这三个字,兰贵妃心中仿若被重锤一击打,生生的疼着,那个淡漠如霁月清风一般的男子再也不在了,她甚至连他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她心中犹如海啸,面上却还是那温婉的模样,一双如水的眼眸望着慕容瑾,她虽身在后宫,倒也听说了不少前朝的事情,眼前之人的打扮和小桃口中的左相大人很像,兰贵妃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试探道:“不知左相大人来我长信宫,有何贵干?”
在兰贵妃打量慕容瑾的同时,慕容瑾也在打量着兰贵妃,她面上不施粉黛,峨眉淡扫,略显苍白的脸庞昭示着她的身子虚弱,一双漂亮的眼眸似水,里面带着淡淡的哀愁,果真如昀凰所说,是一个温婉如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女子,一眼看去让人心生怜惜。
有别于其他妃子,她浑身上下透露出清淡高雅的韵味,仿若是误入凡尘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看这殿内的布置便知她的日常生活极为闲适,置身事外,每日里焚香煮茶,看书养花,不理朝夕。
慕容瑾眼眸微眯,如若她真如看上去这般简单,在这风云四起,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之中,恐怕早已被人生吞活剥了,能够隐在后宫之中站稳脚跟,沉寂多年,不争不抢,面前的女子不可小觑。
他微微向后退开一步,躬身行礼之后起身,眸光沉沉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良久,开口,不曾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兰贵妃似是身子不适?”
“嗯,不过是旧疾,稍微注意就好”。
兰贵妃从榻上起身,缓步走至主殿,“左相大人请坐”,她眼眸放远,看了看门外,没有任何的动静,殿中来了男客,按理说宫女也该传唤一声,小桃也不知去了何处,若是她没有记错,大臣没有传唤,是不得随意进出后宫的,左相大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她心中起了疑惑,也就问了出声,“左相大人前来,可是皇上有何吩咐?”
慕容瑾摇了摇头,眸光一直不曾离开她的面容,“是微臣自己来寻你的”,声音温润。
他的态度谈不上恭敬,甚至可以说是无礼,没有通报下只身闯入后宫妃子殿中,光这一条,就足够给他治罪,左相大人官居一品,传言他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满腹经纶,不会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如今这番,怕是有所图谋,兰贵妃如水的双眸微沉,问道:“不知左相大人前来,有何要事?”
这已经是第二遍问了出声。
“空谷有佳人,倏然抱幽独,东风时拂之,香芬远弥馥”,慕容瑾扭头,看着大殿四周种植的兰花,淡声道:“贵妃娘娘似是很钟情于兰花?”
兰花优雅淡然,记忆中娘亲极爱兰花,在院子里在种植了各个品种的兰花,静心栽培着,娘亲说,兰花高洁,俊雅,乃花中君子,闲适宁静,风姿素雅,花容端庄,幽香清远,做人当如兰花,不论身处何处,都应守着内心的操守,不骄不躁,不暴不弃,坦然面对一切。
时过境迁,娘亲早已香消玉损,如今的君府也成了荒凉之地,那些兰花因为无人搭理,在风雨中凋零,渐渐枯败……慕容瑾想到此,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转瞬即逝。
兰贵妃闻言,眼眸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