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没说什么,穿过屋里摸了下四娘子的发髻,信意坐在上首的圈椅里玩着扳指。
小梁氏也款款落座,拿进宫待选当理由说事,“母亲也知道珝娘即将备选东宫后妃,先别说太子能不能瞧得上她,咱们只当她铁定能被选上,当太子妃也好良娣也罢,以后怕是过不了省心的日子。珝娘本就天真不更事,你再这么宠着她,让她将来怎么在宫中立足。”
太夫人面色阴沉,松开二娘子冷笑几声,眼尾扫到姬瑶狠剜几下才做罢。
二娘子还在那里闹,“宫里那么艰难,我更不想去。”
“胡闹!”镇国公忍不住开腔,但是收效甚微,二娘子显然不怕父亲,非但没有吓到她,她更是气鼓鼓甩帘进到里间卧房。
“今天.朝会上几位尚书提出削爵,头一个指向咱们家。你阿爹在朝中一直领不上要紧的差事,白白闲散了近十年,就是这回平叛,京里数的上的人家都能捞上肥缺,你姨丈在圣上面前一力保荐,还是没能为他争来一官半职。”
小梁氏说完叹口气,她也明白女儿心思简单,人又散漫,不是进宫当嫔妃的料,可事情逼到头上,家中唯一拿得出手只有二娘子姬氏嫡女的身份,只有咬牙硬着头发往上冲。
她对着珠帘后的人影喊道,“出来罢,家里能容你任性日子不多,你们姐妹出嫁后都要为家里出力,你是嫡女,肩上担子比别人要重。”
二娘子慢吞吞走出来,额发遮挡住眼睛,苦巴着脸不情不愿坐在姬瑶下首的位子上。
小梁氏的话勾起太夫人心中的火气,她双眼直勾勾盯着姬瑶,咬牙切齿道:“家里白养着一个逆贼,不怪要招天家厌恶,让我的珝娘冲在前头吃苦受累过刀尖上夺命的日子,别人坐享其成躲清闲,老天真是不公。”
“母亲”,镇国公弱弱地抗议一声,更没效果,他心里或许也存着替人受过的想法,只是不表现出来。
姬瑶平静对上太夫人能把她身上戳出三洞六窟的眼神,不怒也不怯。
镇国公府败落,难道真是因为她、因为受废太子和宋氏的牵连?
坐享其成?叔父才是坐享其成的那个人,从领受公爵之位起,他没做过一件正经的事,手不能提枪,不识对阵用兵,更别领兵打仗。姬府现在除了几百部曲和家奴,再在军中无一点势力和影响,照这个样子下去,哪怕是十个太子妃也救不活镇国公府。
屋里空气凝固,四娘子的头埋得更低,三娘子望着嫡姐就差哭出声,二娘子偷瞥一眼祖母和父亲、母亲及阿姐的神情,悄悄吐了下舌头,抓过桌上的茶碗来喝。
“噗……”二娘子喝到嘴里的茶水又一口喷出来,抹着嘴角大声问:“那个贱婢沏的茶?又苦又涩,真不是人喝的。”原来她才落座,小丫头没来得及上茶,刚才气氛紧张,一时忘了,拿起姬瑶的那碗,入嘴就尝出不对。
安寿堂的丫头仆妇们垂手站立装死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是自己沏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