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到的城叫柳城。

顾长清看不到外边的情景,只能感觉到周遭充满水汽,密封的空气里稍嫌闷热,身上时刻都糊着一层薄汗。耳畔传来咿咿呀呀的人声和粼粼的车马声,人们交谈用的是难以分辨内容的方言,软软糯糯的,句末常常转一个调子,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与顾长清前世听到过的吴侬软语的江南水乡话有几分相似,却又稍稍硬一点,不若后者妩媚。

萧珩似乎非常了解这种闷热的难受性,入城不多久就找了个地方,把棺材板揭了:“出来吧,剩下的路不多了,我们小心点就成,这里头待久了得捂出一身痱子。”

顾长清呼出一口气,爬出来甩甩汗湿的衣服,衣服都湿湿黏黏地粘在身上,行动间很是不舒服。

萧珩翻出一身衣服,扔给他:“换上这个,然后我们去逛街。”

顾长清发现自己永远跟不上萧珩的思维,看着自己手上非常华丽的衣物,不觉得这个太打眼了么?再者:“……逛街?”

没记错的话,他们还在别人地盘上吧?这么大摇大摆真的好吗?

萧珩肯定地点点头:“你现在大概还能保持多久人身?”

顾长清犹豫一下,保守估计道:“再维持半天不成问题。”

他现在变身处于基本可预估状态了。虽然还不能控制自如,但也一直在努力中,成功指日可待,真是可喜可贺。

萧珩道:“足够了。走吧。”

顾长清被迫穿了一身花里胡哨的锦缎,摇一把更加花团锦簇的扇子,活脱脱像个唱大戏的,跟着萧珩上了街。萧珩又恢复了商贩打扮,却跟上次劳碌奔波满面沧桑的小商小贩不同,这次穿的是绫罗绸缎,用色简约雅致,样式简单中透出大方来,更是骚包至极地在不起眼处绣了暗纹,在一举一动中非常心机地露一角端倪,闪瞎人眼。手上附庸风雅地拿了一把文士用的折扇,只是扇面是青色的缎子做的,用了与衣服同手法绣成的暗纹,总在不经意间抖落一段fēng_liú与富贵。

仿佛一进入这水汽氤氲的柳城,萧珩浑身锋锐的棱角都柔和了起来,与烟雨朦胧的背景融为了一体。

他煞有介事地一甩衣袖,扇两扇子,一派儒商的样子,又多了几许文人的风雅。

顾长清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恨不得把“富丽堂皇”四个大字写在胸口的衣服,再看看萧珩孔雀开屏得非常含蓄的打扮,总觉得他在故意耍自己。

萧珩眼里透出一点笑意,看到顾长清有恼羞成怒的意思,连忙小声解释:“真不是我故意折腾你,你不会这边的话,作这边打扮会遭人怀疑的。柳州历史悠久,文人辈出,再加之风景如画,慕名而来游览的外地人很多,你一副贵公子打扮能减少很多麻烦。两个外地人瞎走也比较奇怪,区区在下只好作为东道主,为顾公子鞍前马后做个小小介绍了。”

顾长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认为贵公子会这么没品位,把自己裹成一个七彩树段就上街了。”

萧珩摊摊手,打开的扇面在他手上晃过一个行云流水的弧度:“没办法,这是为了迎合柳城人民的心理。他们顶着‘历史名城、富庶之乡、风景甲天下’等名头久了,总觉得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是天下精华中的精华,钟灵毓秀,人杰地灵。这里出来的书生是天下一等一的才子,商人是天下最风雅的商人,连干农活的都比别的地方高上一等。若顾公子一个外来人口,长得比本地人还要清隽也就罢了,品味也比本地人高上几分,自然不免被众人瞩目,万一有羡慕嫉妒恨者暗搓搓地跟上咱们几天,或不甘心地仔细调查一番,难免会露马脚啊。所以说,做人低调点比较好。”

被迫又要“高调(扮贵公子)”又要“低调(扮没品位的傻大款)”的顾长清:……

这个难度略大。

虽然萧珩一通歪理一扯,似乎非常讲得通,但上了街,特别是到了繁华地段,顾长清不断地接受着来自行人的注目礼,看着他们一双双眼中流露出“人傻钱多的家伙又来了”的鄙视眼神,然后一下子昂首挺胸走得更自信的步伐,还是森森觉得萧珩看乐子心态比较多一点。

萧珩感受到他的眼神,立刻把脸笑成了一朵花,颇有几分老鸨迎客的模样:“顾公子远道而来,一定让做哥哥的一尽地主之谊,来来来,这边随便看,哥哥买单。柳州的丝绸很有名,要裁两身新衣么?”

尾音上挑,竟然是非常纯正的柳州口音。但顾长清微微侧目,怀疑萧珩是唱大戏的瘾还没过。

正好路过一家店面看上去非常气派的制衣店,伙计一看两人的穿着打扮,立刻笑靥如花热情无比地将他们迎进去了。伙计很精明,一看萧珩围着顾长清转,立刻明白了正主,非常上道地把顾长清从头到脚夸奖了个遍,眼神诚恳极了。

萧珩也是在一边溢美之词不断,两人一唱一和,“琴瑟和谐”,让顾长清恍然有一种回到前世,见到了“托”的感觉。

为了照顾顾长清的穿衣品味,伙计特地将他们领到了一排五颜六色浓墨重彩的料子前。口若悬河地将每一匹料子用不同的形容词褒奖了一遍,然后指着其中最“华贵”的几匹对着顾长清说:“顾公子,您看,这几匹料子当最符合您这般的贵人了。”

最后一句话不自觉地压低了一点声音,也许是店伙自己也觉得有点心虚。

顾长清那的确又华丽又贵得不行的料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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