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极大,行至夜半时分,他们终于见着了一个小镇子,镇子不大,可是比虎子的家乡小镇还是好上许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三人进入镇子里可算见到了一家客栈,顺便在进镇子之前不喜欢热闹的老青牛就独自一牛远远离去,过着它喜欢的风霜露宿。
客栈的老板娘那时候正在准备打烊,这才看到来住宿的三人,看上去像是一个年纪较大的少年郎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只是这少年郎实在是唇红齿白俊俏过人,让年纪不算太老的老板娘惊艳不已,举手抬足之间偷藏了不知多少个暗送秋波,眼眸当真化作了一汪春水,吓得李默兰赶紧让她安排好客房,然后带着俩孩子上楼,坚决不让这两个心思其实质朴的娃子被任何污秽不堪的东西沾染。
推开还算干净的房门,李默兰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桌椅床铺都还算干净,看样子经常打扫。
他对此勉强表示满意,不过床当然只有一张,当然是他住。
徐云虎和尤小木终于鼓起勇气表示抗议,但是在某人面前这些稚嫩的抗议声显得苍白无力,就像是在大灰狼魔爪下瑟瑟发抖的小白羊。
晚上李默兰睡在床上,而两个孩子各自坐在椅子上,脸蛋趴在桌子上,勉强入睡。
睡梦中的两个孩童眼角时不时有晶莹的泪珠滚落,在睡梦中的人才会暴露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而这一刻的徐云虎也好,尤小木也好,两个孩子总算是没有机会隐藏自己的彷徨无助,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
李默兰的眼睛睁开一道缝,看到了这个画面,感到怜惜。
然后他坐了起来,开始打坐修行。
虽说是修行,但是他的心里头其实还在思索一些别的事情,过了不久,他走下楼去,看到醉醺醺回来的老板正在被老板娘按在地上打,不过哀号声虽然惨烈,这对夫妇好歹也有一些素养,压低了声音,无论是打骂的还是挨打挨骂的,叫喊声都不至于太响而吵醒了楼上的房客。
他站在楼梯上,看着一楼大厅中正在满地打滚哭诉哀求的老板,又看了一眼手持鸡毛掸子满脸凶悍之意的老板娘,怎么也没法把这位大娘和刚刚那个冲着他暗送秋波的半老徐娘联系在一起。
老板娘也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们,扭头一看,发现是之前自己一眼就盯上的俊俏少年郎,一脚把正抱在她大腿上的自家郎君踢开,故作娇羞状。
李默兰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心想您这变脸也太快了一些。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走下来,冲老板娘问了几句。
他问的问题,是来到这个镇子之前从尤小木嘴巴里套出来的,关于她母亲的事情。
小姑娘木子的母亲三年前离开了她,那时候也曾经是在方圆十里内颇为重大的事情,各类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因为她的母亲也称得上是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而且还精通琴音,可谓是远近闻名的才女,鬼知道怎么就和尤小木那个傲骨铮铮的穷酸老爹好上了,兴许就是喜欢木子他爹那种风骨吧,可是等自己男人死去后,这女子便离开了镇子,谁也不知道她的去向,只是她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一个还在青春年华的女子已经生过了孩子,如果不抓紧时间趁着姿容还在,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所以才走的这般绝然,之后更是音讯全无。
李默兰心想这个女子既然这般小有名气,也许能在别的镇子上打听出一二才是,所以才大半夜的下楼想要向老板娘打听这件事情,看看这位本地的妇人知不知道三年前那个女子的去向。
妇人一听,居然还真的知道一二,让李默兰吃了一惊。
虽然只是指出了那个女子是往那个方向的城市前进,但是已经算是莫大帮助,李默兰颇为惊喜,对于老板娘趁机揩油的行为也就不做抵抗,至于趴在地上的老板那个幽怨的小眼神,又岂是他会去在意的。
第二天清晨。
天空蒙蒙亮,空气中的寒意很是浓重,李默兰看着身边两个孩童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襟,才意识到已经是深秋,临近入冬了。
于是他到街上很是随意的买了两件棉衣递给了虎子与木子,然后又特地买了一个有白纱可以遮挡面容的斗笠,有几分神秘兮兮的感觉,在路上镇民惊讶目光中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镇子。
“我们去嵩州边上的五邑城。”李默兰随口说道。
……
……
嵩州的边境有一片很大的原野,夹在道门所在的临安城与嵩州之间,不但是莽莽苍苍的一马平川,而且这片原野上有许许多多星罗棋布的村镇,许多凡人生活在这里,以打猎以及耕作维持生计,偶尔会组建起长长的车队,前往嵩州境内的小城里头经商。
灰袍老人俞先生出现在一片没有人经过的草甸上,而在他的前方,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手持一杆黑色长枪的冷酷青年。
这个青年真的很冷,通体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仿佛他整个人都是由刺骨寒冷的冰块构筑而成,他的冷峻的面孔上,紧蹙的眉宇之间,还有他微微用力而爆出青筋的手臂,都无一不透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是的,他真的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