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流云亭里却热情似火。窗外银霜慢慢爬上台痕,大家才尽兴地散了。
走出流云亭,燕楚珩拉着慕容冲高声唱和,仿似又回到了当年,误以为慕容冲是小大夫的时候。
燕姝担心他对慕容冲太过无状,毕竟慕容冲是大幽王啊。
“把酒放歌,人生几何?长夜不眠,秉烛夜欢……”燕楚珩觉得心里憋着一股劲。
“贤弟尽管唱吧,我为你鼓掌。”慕容冲不等燕楚珩唱完,击掌附和。
清冷的月光在燕楚珩的眸光里闪着清亮,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了,哽着嗓子终于唱不出来了。
他不喜欢朝政却要执掌一方江山,不喜欢姻缘却要拘一女子在身前……他觉得他要的全都得不到,不想要的却推不掉。
台痕染霜,燕楚珩脚下一滑,身子向后倒去,直接撞倒裕妃身上。燕姝惊呼一声,却终是没有来得及抓住倒地的裕妃。
裕妃倒地,手指擦到石阶流了血,她却咯咯笑了起来,笑得眼中带泪。
席间她几次去拦燕楚珩的酒,都被慕容冲给劝下。慕容冲的神情总有一种让人不容抗拒的力量,裕妃也一样难以抗拒,只好作罢。
她偷眼瞧天娇轻呡着酒杯,从不劝慕容冲少喝点酒,还时不时地与慕容冲碰杯,两人对视一笑,恩爱之情让人羡慕。
裕妃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天娇曾经退婚燕楚珩原来是真的!天娇和慕容冲才是佳偶一对。她为燕楚珩难过,也为自己难过。裕妃索性端起酒杯连饮几杯,等燕姝发现劝她时,她已经醉了。
“没事,我真没事!”裕妃拂开燕姝的手,水光粼粼的眼眸里映着燕姝落寞的样子,她又可怜起燕姝来了,她终于发现了一个比她更可怜的人……
“今夜本王宿在中宫殿,你们好生侍候南燕王和王妃去东宫殿歇息,燕嫔操劳一天也累了,都赶紧回去吧。”
在锦云宫门口,燕姝眼巴巴地看着慕容冲的软轿进了中宫殿。
她能怎么办?难道去找王太后投诉?那是找骂,更是自取其辱!
“妹妹快进去吧,夜气更寒了。”燕楚珩从天娇的背影抽离目光,望见燕姝蓄着的泪水的眼眸不由得一阵心疼。
“要哭就哭吧!趁这里没人。”他现在心里比什么时候都清楚,酒只能使人神经麻木,却让人心里更加清醒。
裕妃已由东宫殿的人扶进去安歇了,此时此地只有借酒浇愁,愁更愁的兄妹二人。
燕姝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哗地掉下来了。燕楚珩也不劝她,任她哭个痛快。
燕姝终于抽泣着止了泪,燕楚珩才开口道:“路是自己选的,怎么样都得走下去。当哥哥的也只能帮到这么多了。你如愿嫁给了心爱的人,有委屈就发泄出来。忍着会生病,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感情的事最不能勉强。”
不知怎地,燕楚珩说完这话,心里没来由地疼了一下,眼前浮现出裕妃幽怨的眼神。
裕妃有什么错呢!要说有错,就是她不该嫁给他这个明知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却偏要勉强的男人……
“以我看,慕容冲不是一个寡情的人,多给他点时间接受你的好。”燕楚珩说完,快步进了东宫殿,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为了一己私心,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子。
既然娶了她,就要爱护她,当初不是因为她眉目之间的那一抹风情,打动了他才召她入宫的吗?为何又处处嫌弃她,今夜他终于看清了一切,放弃了心魔……
燕姝怔住了,她不明白她哥哥为何突然醒悟了什么似的,盯着他的背影进了东宫殿,叫宫人引他回房。
“燕嫔娘娘安好!”艾公公奇怪地看着门旁静默的燕姝。
燕姝嗯了一声,不想与他多话,快步进了东宫殿。
艾公公不以为意,意味深长地望着燕姝的身影。
他在宫里年头不算多,可知道的事可不算少。他师傅劳公公可是从前的太临总管,晚上经常在他给师傅捶腿按脚的时候,劳公公就跟他讲些宫里的旧事,那时他年纪还小也没往心上记。
最近他才回忆起旧事,咂摸出些滋味来。哪个深宫没点宫斗戏码,哪个深宫没点龌龊往事!
他抬步往西宫殿去。
这几****喜欢上了夜里巡察,时不时地抓些太监宫女私设的赌局,没收人赌资分给大家加菜加码,既捞了爱护手下的好名声,又满足了掌控权力的yù_wàng。
这会子他不想去抓什么赌局,他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往西宫殿去。
昨夜偷窥的香艳画面让他久久难以平静。今夜身不由已地朝那儿走去,他知道他已经爱上了那种感觉,香艳刺激,足以慰藉寂寂长夜。
不要说太监少情寡欲,太临一旦起了兴致,那份激动不比寻常人少。
西宫殿的宫人不多,这几日温锦儿把她从娘家带来的宫人,也打发去外殿侍候了。艾公公轻手轻脚如入无人之地,他四下瞄了一眼,径直往西宫殿温凉房走去。
西宫殿的温凉房虽比不得中宫殿的温凉房大而奢,但胜在半是露天半是泉池。虽是深秋,只要热水给足,泡在泉池中一样不觉得冷。
艾公公撩开香桂树的枝子,蹲身躲在长冬青的短丛里,目光探向那半泉池中。
此时半泉池中没有人,绿玉底子的泉池里水波轻荡,映着屋里跳跃的灯光,显得斑驳陆离令人目眩神迷。
艾公公屏住呼吸不敢妄动。
奴才偷窥主子沐浴是死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