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已经离开了,可围观的人群还未散,还有热闹没看够,他们怎么舍得离开?
在上官泽来临时,伊君志便头冒冷汗的向外艰难挪步,可他每挪出一小步,人群便向后退了一步,完全没有给他让路的意思。
上官泽当然也注意到了伊君志这边的情况,送走老人,他施施然举步,向伊君志走了过去。
“这位兄弟,看你武功不弱,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可是有难言之隐?”
上官泽在伊君志的身后停下,抱拳施礼。
上官泽的每个举动都让人难以挑剔,即便是面对与他身份悬殊甚大的乞丐,依旧礼数周到。
这样的人怎能让人不心生好感?
伊君志的身躯震了一下,没有开口,也没有转头,只是顿了顿,便又咬紧牙关向外迈步,他的步伐竟不自觉的急促了许多,急切的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上官泽追上几步,手掌放在伊君志的肩头,言语中有着些许亲近,道:“兄弟若有难言之隐可与鄙人谈谈,鄙人不才,江湖上多少还是有人肯卖给鄙人几分薄面的。”
伊君志怎能听不出上官泽的言外之意,上官泽这是告诉他,若他是因为躲避仇杀才沦落为乞,以青云山庄在江湖上的威望,完全可以帮他摆平这一切。
上官泽对他示好,想必就是看到他之前露的那几手,这才起了拉拢之心,一别数载,上官泽竟没有认出他,伊君志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的心里突然泛起阵阵苦意,故意哑着嗓子婉拒道:“上官庄主大义,在下并无难言之隐,只因在下懒散惯了,以天为盖、地为庐过得更自在些。”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上官泽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反倒将手握的更紧了,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伊君志将头缩着躲闪,道:“在下这脏污的脸怕污了上官庄主的眼睛。”
“哎呀,他就是逍遥君子,你原来的结拜兄弟——伊君志。”
人群中终于有人耐不住的开了口,上官泽心中一惊,一把将伊君志扒拉过来,仔仔细细的打量起这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来。
七年前,这张脸曾令多少少女魂牵梦绕,又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可现如今,道道沟壑如用刀刻在脸上,饱经沧桑的脸,浑浊的眸子,伊君志再不是当年的翩翩君子,反倒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上官泽终于认出了,虽然伊君志的脸被纠缠不清的脏须覆盖,但上官泽将视线落在伊君志脸上的那一刻,他便认出了这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上官泽先是惊愕,随后化为惊喜,最后有些吃惊的双手紧捏伊君志的肩头道:“君志,你不是与我说要出海云游,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伊君志苦涩一笑,话到嘴边只变成了大咳声,体内的经脉又剧烈的扭转,竟疼的他连腰都直不起了,只能像条老狗似的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伊君志仿佛听到了讥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知道,明日一早,他将再次名扬江湖。
想当初,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才让天下人记得逍遥君子这个名号,如今仅仅用了一天,便让这个名号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君志,你……”上官泽大惊失色,右掌赶忙拍上伊君志的后背,一缕精纯的真气渡了过去。
绞成螺旋形的经脉早已承受不住一点真气,上官泽这缕真气的到来,简直像引爆炸药的火种,伊君志顿时痛不欲生的低吼起来,身体弓的就像是只虾米,脊椎骨仿佛都要从体内钻了出来。
“君志……”上官泽慌乱的拿开了右掌,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只是恼火的跺脚。
“我来吧。”方凡走上前去,淡淡开口,也不等上官泽应允,便运起《不动如山》,双掌拍上了伊君志的后背。
上官泽眼睛一瞪,正欲拔刀,却听伊君志的吼声渐渐小了,随后身体慢慢伸直,紧锁的眉心也舒展了开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竟没有一个人先行离开,就在方凡缓缓收掌时,伊君志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双目,他多希望再睁不开这双眼,可人的希望总是破灭居多的。
上官泽沉如水的脸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对方凡抱拳施礼道:“多谢小兄弟了。”
方凡只是摆摆手,便退到了一边,随后,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扫了上官泽一眼,低头沉思起来。
“君志,这些年……”上官泽欲言又止的将伊君志搀扶起来。
伊君志苦笑一声,道:“上官大哥风采依旧,小弟真是自愧不如。”
上官泽的泪水险些夺眶而出,道:“兄弟说笑了。”
上官泽又眼含热泪的看着伊君志道:“兄弟在外受苦,为何不来找我?”
伊君志只是苦笑。
上官泽道:“你还放不下当年的事?
你我二人早已商议,无论丁雅选择谁,我们绝不反目,只会在婚宴上多饮几坛酒,从此以后忘却这段情事,你为何走的那么急?”
伊君志依旧没有开口,他的眼中充满了苦涩,“情”字书写简单,可想要忘记却太难太难,他又怎能将丁雅当做大嫂看。
不走,难道真要留下来喝喜酒不成?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杀人的yù_wàng。
上官泽握着伊君志的手,道:“我知道你不想多说,但我还有很多话想要与你说,现在,先同我回青云山庄。”
听到青云山庄四个字,伊君志下意识的便想拒绝,可无声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七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