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很是生嫩,却顶着西瓜大的肚子,看起来是产期将近。
她冲着徐氏笑了笑,柔声道:“太太心善,妾不能没有规矩。”
徐氏叹了一口气,道:“你原是这么和婉的性子,被老太太调|教得也是知礼。若是没有老爷的那档子浑事……”
徐氏知道,这人原本并非泼辣无礼之人。如今在府中之所以声名狼藉,少不得是她刻意为之。贾政这人最重虚名,是决不肯再亲近一个“粗鄙”的姨娘的。
却原来,面前这个怀胎的妇人,正是府中的赵姨娘。她原本是贾母亲身边的丫鬟,若非那日贾政醉酒占了她的身子,她理应是贾母当做管事媳妇培养的。
本朝最重嫡庶,虽不禁止男子纳妾,然而妾的地位却很是卑贱,即使是良家妾和贵妾所出的庶子也只至多能分得百两白银。若非先帝开恩,庶子就连科考的资格也无。故而但凡有些心气的女子,是决计不肯为人做妾的。
听了徐氏的话,赵姨娘摇了摇头,只道:“太太,人啊,有的时候得认命。”说着,她强笑着转移了话题:“太太最是慈善,妾能遇见夫人这样的主母,已经是妾的福气了。若是像大太太那样假慈善的……”
“刚说你知礼,现在又浑说!”徐氏拍了拍球球的后背,轻声斥了一句。只是她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
赵姨娘知道自家主母素来喜欢端着这花架子,平时看到他们被唬住,太太还会私下偷笑。所以此刻她也不惧,继续说道:“太太不知道,昨日大太太责打了好几个小丫鬟呢,非得让他们改口管迎小姐唤二小姐。”
隐约觉得事关自家小闺女,徐氏一顿,问道:“迎春好端端的大房大小姐,莫不是要随了琏儿,充作男儿排齿序?”
赵姨娘:“哪里呢,她是要随了咱们大小姐。不然怎的还让下人唤宝小姐三小姐呢?”
徐氏皱眉:“好端端的,怎么两房在一堆子论齿序,那不是全乱了?”
赵姨娘没有出声,却是徐氏身旁的徐嬷嬷愤声道:“大太太好生不要脸,看太后下旨褒奖了咱们贾府的二小姐,就迫不及待的让她闺女变成二小姐呢。”
徐嬷嬷原是骠骑将军府的旧人,又是徐氏的奶嬷嬷,最是护短又性子似火,和徐氏的情谊格外不同。如今自家小姐房内没有外人,她说的话便有些直接了。
徐氏愣了一下,旋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又和赵姨娘说了会儿闲话,徐氏让人将赵姨娘安稳的送回自己院子。
一直到屋中人声渐熄,徐嬷嬷才端了一碗糖蒸酥酪进来看着徐氏吃下。
酥酪只放了稍稍的糖,又是羊奶蒸的。虽然放了杏仁粉去膻,但是徐氏却不怎么乐意吃。反倒是球球对什么都好奇,抱着她娘的手吃了好几勺。
“嬷嬷怎么又放了那么少少的糖?都不怎么香甜了。”徐氏卸下主母的架子,有些不满的对徐嬷嬷嘟了嘟嘴。
徐嬷嬷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多大的人了,珠大爷都十岁了,你个当娘的还没个正形。”又轻轻的给她揉了揉,徐嬷嬷语气稍缓:“宝玉还小,你少不得要喂她几口,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羊奶也比牛乳好克化些。”
徐氏瘪了瘪嘴,若是怀里没有抱着球球,她就要扑倒徐嬷嬷怀里了。蹭了蹭头顶的手,徐氏有些不满道:“嬷嬷就惯着他们小的。从珠儿开始我就发现了,嬷嬷都不疼我了!”
徐嬷嬷被她一闹,心里倒是舒服了一些,被大房太太勾起的火也稍微消了些。然而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小姐,那大房王氏,你就不管她了?”
球球也瞪着一双大眼睛,冲着娘亲扑闪了好几下,仿佛一定要得到答案。虽然大房什么的,她还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徐氏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眼神中带着温柔,转瞬却又带上了一丝清冷。她听着窗外的依稀风声,声音也开始带上了一些凉意:“嬷嬷,你知道,我的战场,从来都不是贾府内宅。”
徐嬷嬷一愣,终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球球:忽然觉得娘亲好炫酷#
#徐氏,是读作“娘亲”,写作“金手指”的大杀器啊#